陸昀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聽了片刻,聽見遊戲相關的字眼時,當即臉色微微下沉,就要推門進去出聲訓斥——
陸西嘉對著手機冷嗤一聲,注意力完全從遊戲上轉移到其他地方,“什麼叫我哥不管我?我早上幾點起床我哥要管,一日三餐我吃什麼也要管,我他媽快煩死了。”
林璽無言以對,“陸西嘉,你他媽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先把你語氣裡的炫耀成分給我去掉?”
陸西嘉嘴角有些抑制不住地上翹,聲音卻仍舊兇巴巴的:“滾蛋,你哪隻耳朵聽見我在炫耀了?我他媽明明是在跟你抱怨。明天別讓你哥帶你去看心理醫生了,讓他幫你掛個耳科吧。”
林璽:“……”
陸昀輕抵在門上的手微微頓住,眼底掠過些許詫異和意外。平日裡陸西嘉在家裡見到他,從不叫他哥哥。背地裡和人打電話時,卻是一口一個“我哥”叫得順暢流利,實在不像是第一次亦或是心血來潮時脫口而出。
陸昀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這些年來他大概是真的對他這個親弟弟瞭解太少,太過武斷了。
片刻以後,他不緊不慢地敲了敲門,卻沒有推門走進去,僅僅只是立在門外沉聲道:“睡覺,再玩手機我就沒收。”
房間內的人聲立刻消停下來,房間裡的人隱約不耐地嘖一聲,緊隨其後而來的是關燈聲,以及窸窸窣窣的鑽被窩聲響。
陸西嘉不知道的是,假如他現在不是選擇乖乖躺下睡覺,而是走下床拉開擋住陸昀的那扇門,他就會發現,與對方聽上去像是低沉不悅的嗓音恰好相反的是,男人眼底此刻流露出來的是淺淡笑意。
他只耐心極好地等到門外的腳步聲離開以後,藉著床頭微弱的燈光將沒來得及結束通話的手機附上耳邊,懶洋洋地道:“我哥太煩了,大晚上的還要來查房。”
林璽:“…………”
還沒等陸西嘉好好琢磨如何在短時間內拉近和陸昀的距離時,後者就先飛國外出差了一趟。等到三四天以後陸昀從歐洲回來時,坐在輪椅上喂野貓的陸西嘉遙遙望見視線盡頭的林蔭大道上拐進來的熟悉私家車,登時又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打回了原形,回到了最初不知道該如何和對方相處的狀態。
這種感覺就像是很小的時候,陸又寧的爸媽領著他去親戚家過年時,遇到的一見如故的小朋友,時隔一年的年夜飯上再相見時,又像是不曾有過任何交集的陌生人那樣。不過好在陸昀只是離開了三四天,而不是整整一年。
走神的時間裡,那輛私家車已經行駛至陸宅門前。前院的大門緩緩開啟,黑色的私家車朝院內他坐的方向開過來。陸西嘉從輪椅上彎下腰,一隻手捏著小貓的後頸肉將它拎起來,隨手丟進身側的草叢裡給車讓路。先是漫不經心地瞥一眼車窗,然後俯身將掌心裡的火腿肉朝那隻貓丟過去。
火腿肉在地上慢悠悠地滾了幾圈,最後停在那隻貓眼前。小貓抬起前肢踩住那塊火腿肉,豎著耳朵尖兒低頭嗅了嗅,對著火腿肉小口地咬下去。
陸西嘉的目光從這隻貓身上挪開,餘光慢吞吞地朝另一側停車的位置掃過去,恰巧瞥見一身襯衫和西褲的陸昀從車後座推門下來,卻是抬腿不疾不徐地朝他走過來。
陸西嘉鎮定地收回餘光,再度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隻埋頭吃東西的貓身上。下一秒,就聽見陸昀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哪裡來的貓?”
像是才發現身旁有人,陸西嘉不緊不慢地仰起臉來看對方一眼,極為簡潔地道:“野貓,從門外鑽進來的。”
他神色散漫地落下話音,卻覺得胸腔裡有力的鼓點仍舊在無聲地催促他,再說點兒什麼其他的話。他有些無所適從地抿起嘴唇,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來小時候的一樁舊事。
那時候他已經回陸家有好幾年,陸老太太和陸老爺子在家中幾乎對他百依百順,他還不太懂事,卻已經被寵出一點為所欲為的苗頭來。
寒冬臘月時陸宅前院裡也溜進了野貓,陸又寧穿著厚厚的棉衣蹲在枝椏銀雪素裹的大樹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那隻野貓。陸西嘉遠遠地瞧見了,壞心眼地抓一把地上的雪揉按成球,朝那隻貓砸過去。
被砸中的野貓哀叫一聲,從陸又寧手下掙脫出來,飛快地起來竄入夜色裡。陸西嘉滿意地拍著手抖落掉掌心裡的細雪,轉身往回走時,就看見陸昀神色漠然地站在屋簷下看他。
陸西嘉愣了一秒,下意識地開口叫了一聲“哥哥”,朝前小跑兩步想追上對方。陸昀卻好似沒有聽見他的叫聲一般,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