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過怒他不爭時神色沉冷的陸昀,也見過漠不關心時面無表情的陸昀,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陸昀。雖然冰冷的面色與從前相差無幾,可陸西嘉心底還是冒出一點模糊的念頭,覺得這樣的陸昀看起來又和以前不太一樣。
陸西嘉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看,最後心中微微一動,竟然就真的隱隱察覺出來,現在的陸昀和數月前冷斥他的陸昀有什麼不同了。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聲音細細的軟軟的,聽上去別提有多可憐巴巴:“地寶不喜歡那個媽媽,也不喜歡那個爸爸。”
陸昀溫熱的指腹從地寶的機身上撫過,嗓音淡淡地道:“已經都過去了。”
陸西嘉趁熱打鐵伸出觸角,小心翼翼地搭在陸昀的食指上,對方竟然也沒有把手拿開。他喜滋滋地勾著陸昀的食指,聲音卻依舊慘兮兮:“地寶好可憐,要哥哥抱抱才能好起來。”
陸昀把他抱了起來。
陸西嘉更是喜上眉梢,語氣裡的歡快藏也藏不住:“哥哥,地寶今天可以不和爺爺睡,和哥哥一起睡嗎?”
陸昀神情微頓,掃他一眼,而後頷首道:“可以。”
陸西嘉搖頭晃腦好不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翹上天了。以前待在自己身體裡時,什麼時候在陸昀這裡討到過這樣有求必應的待遇。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朝陸昀蓋在桌面上的資料看過去,“哥哥,地寶進來的時候,你在看什麼?”
陸昀把他放下來,將那份資料翻過來攤在他眼皮底下,“你的資料。”
陸西嘉不明所以地低頭過去看,看見齊悅的名字時驚得差點兒沒冷汗直流。只是等他惴惴不安地瀏覽過幾行以後,才後知後覺地慶幸起來。陸昀並沒有細查齊悅的成長經歷,只是稍微查了查對方的家庭背景而已。
齊悅的母親死於難產,齊悅出生以後沒多久,他的父親就二婚了。因而齊悅長這麼大,也一直和家裡父母的關係不親不近。陸西嘉仔細想了想自己剛才對陸昀倒出來的資訊,倒是沒有露出什麼破綻馬腳。
他鬆了口氣,冷靜過後才堪堪想起來自己來找陸昀的目的,哼哼兩聲十分蹬鼻子上臉地撒嬌道:“地寶把地寶的事情告訴哥哥,哥哥也要拿自己的事情來換。”
陸昀微微揚起眉來,“你想知道什麼事?”
陸西嘉眼珠子轉了轉,假意思考片刻以後,才斟酌著措辭開口:“今天下午在車裡,哥哥為什麼要說,球鞋不是送給下車那個人的?他不是……你弟弟嗎?”
“他是。”陸昀語氣冷淡,隨即似想起什麼人來,瞳孔裡也跟著浮起冷意,“我也不是隻有那一個弟弟。你在醫院病床上看見的人,球鞋是給他買的。他轉身就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裡。”
陸昀的這句話又隱約和下午對方離開醫院前提起過的隻字片語重疊在了一起。當時沒有仔細去聽,如今那句話卻又一點一點地在腦海裡拼湊起來。
陸昀當時說了什麼?哦,對了,他說像齊悅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五位數的絕版限量款球鞋都能面無改色地丟掉,十幾塊錢的襪子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他錯愕地張了張嘴巴,第一反應是羞恥難堪,那天晚上偷偷將那雙鞋子丟進垃圾桶裡,竟然還被陸昀看了個正著。第二反應則是有些難以置信——那雙鞋子是……送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