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民間, 到宮裡,皆不外乎如此。當今聖上年近半百, 然而後宮裡多的是碧玉年華的貴人。太子正妃乃當朝首輔獨女,卻也擋不住那流水似的美人兒塞滿自家的□□。其它諸位皇子也不必說, 哪個後院兒不是漚珠槿豔,粉花翠浪。有道是權勢的背後是女人, 女人的背後是眼淚。思及這些,蘇鸞心下越發懼怕。大環境如此, 非她一人之力可改善, 但她斷不能讓自己也走上這條路!陸錦珩先前的話分明透著深意,那眼神更是夾著邪佞,委實讓蘇鸞無法往好處去想!可她好歹也是正六品京官的貴眷, 陸錦珩還真打算拿她當個禮物, 隨手送人?噢, 她怎麼忘了,這個正六品官階本就是陸錦珩施予蘇家的……蘇鸞臉色一白,喪極的垂下了頭。坐在主位的陸錦珩勾唇斂眉, 略顯玩味的睨著蘇鸞:&ldo;你怕進宮?&rdo;若他記得沒錯, 明明上回提及進宮時, 蘇鸞並不曾抗拒, 甚至還能看出那麼點兒期冀。這才短短時間,她卻先轉也心思?蘇鸞沒敢抬頭,也不知如何應聲。怕,她當然是怕的。她怕進宮容易出宮難,才出狼窩又入虎穴!本以為在這雍郡王府被強扣個十數日,只要小心謹慎的應對著,總能等到歸家那日。卻不料竟是從一個牢籠被送入另一個牢籠……驀地抬頭,蘇鸞壯了壯膽兒,一副可憐巴巴的央浼語氣問道:&ldo;世子,臣女可不可以不進宮?&rdo;此時的蘇鸞已是顧不上什麼汝陽侯府的破事兒了,她自己都要羊入虎口了,哪裡還管得了旁人。人各有命,興許那迷藥真是霍妙菡下的,那麼也算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她管不起了。陸錦珩與蘇鸞直直對視,此時蘇鸞臉上口中皆是示弱賣慘的態度,故而陸錦珩的眼神也不那麼凌厲。他只是心下猜測著,這丫頭是又在怕什麼?怕他帶她進宮會將她給賣了?這麼多日子相處下來,她當真還是一點看不出他的心思。&ldo;不可。&rdo;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不悅,陸錦珩起身,出了膳堂。原本他還憐惜她整日膽顫心驚的,打算給她顆定心丸兒吃吃。但她如此不往好裡想他,那便先吊著吧。反正心裡時時畏著他,也算一種惦記。好過雁過無痕,葉落無聲。見陸錦珩如此決然的離去,蘇鸞心下更是篤定了先前的猜測!陸錦珩這是眼見她識破,便連糊弄也懶得糊弄了。神不守舍微微發抖的往膳堂門口移步,就在過門檻兒時,蘇鸞一時不察竟絆了一腳!所幸水琴眼明手快將快要跌倒的蘇鸞攙扶住,緊張道:&ldo;小姐,您這是怎麼了?世子剛剛可是動怒了?&rdo;本來聽著堂內一直安靜,水琴還以為世子這回沒多計較。先前世子出來時,水琴第一時間垂下頭去,不敢直視一眼,故而並未看到陸錦珩那裹著一層寒霜,凜氣逼人的臉。可蘇鸞這副模樣出來,顯然是受了大的刺激。&ldo;小姐,您倒是說句話呀……您別嚇奴婢。&rdo;水琴焦急的聲音中已是夾了絲哭腔兒。蘇鸞滿目怔然的直視著前方,沒有焦點。良久,嘴唇微張,聲量低低且絕望的擠出幾個字來:&ldo;他八成是要賣了我……&rdo;&ldo;賣?賣給誰啊?&rdo;水琴一臉茫然,完全聽不懂蘇鸞的話。蘇鸞則是睫羽微微垂下,心如死灰:&ldo;不知道……可能是賣給皇上……也可能是賣給太子……也可能是其它什麼人……&rdo;反正他肯定會將她物盡其用就是了!&ldo;這,這怎麼可能?小姐,您別忘了世子前些天剛剛救過您的命!就昨個兒,昨個兒他還為了教訓欺負您的人,將隔壁那位剁了一根手指!&rdo;水琴死也不信對自家小姐如此上心的人,會捨得將小姐給賣給別人。蘇鸞眼底有了一絲波動,只思忖一瞬,旋即又想通什麼似的陷進更深的絕望裡:&ldo;他想將我獻給貴人,自然不願我被不相干的髒手亂碰。&rdo;二公子險些壞了陸錦珩的好事,陸錦珩如何不氣不急不教訓他?蘇鸞本以為自己看過書,有了先知的本事,便不至於像原主活的那般窩囊。可蘇鸞這會兒算起來,她活的還不如原主呢。原主成親後終日憋屈,但好歹也曾八抬喜轎風光大嫁。薛良彬與薛秋兒再如何將她當傻子騙,起碼也還是暗地裡的勾當,不上她眼前去明著噁心。可她若是被陸錦珩這樣送進宮去,沒名沒份的就有了主兒,餘生伏低做小,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