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些面色不悅的陸錦珩,這下也不由得失笑。這丫頭……罷了,跟她置什麼氣。又過了一會兒,馬車終是駐下。馬伕在外擺好了步梯,炎華則撩開幽簾,請世子下車。陸錦珩走在前頭,蘇鸞跟在後面,二人一前一後下了馬車。馬車外,司禮監的大太監趙德順,已等候在此多時了。一見陸錦珩出來,便甩了把浮沉,上前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拽著陰氣十足卻又無比真摯的腔調笑言道:&ldo;喲,世子爺您可到了~皇上正在御書房裡等著您吶。&rdo;&ldo;德順公公,&rdo;陸錦珩喚著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蘇鸞,繼續道:&ldo;這位姑娘還有勞你好生招待。&rdo;&ldo;哎呦世子爺,您這是哪兒的話?您帶來的人,奴才定當盡心盡力的好生伺候著!&rdo;說罷,趙德順將目光投向蘇鸞,禮貌的笑著微微頷首,朝著一處偏殿伸手,做了個&lso;請&rso;的手勢,&ldo;蘇姑娘,車馬勞頓,還請隨老奴先去偏殿用杯茶,歇歇腿腳。&rdo;蘇鸞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陸錦珩,見陸錦珩點頭示意,她便抬腳隨著那位公公往一旁的偏殿走去。回頭時,見陸錦珩也往御書房去了。入了偏殿,德順公公將蘇鸞引入一間崇隆嚴麗的寬豁大屋。抬頭看樑上,是走鸞飛鳳。低頭看腳下,是鏤金鋪翠。在雍郡王府時,蘇鸞想著皇宮也不外乎如此。可今日進了宮來,蘇鸞更明白了奢華這種東西是沒有止境的,一山還有一山高。蘇鸞如德順公公所請,在一把雕工精緻的紅木椅上坐下,不一會兒便有宮婢端著青花茶托,將新沏好的茶奉上。之後又有六名宮婢排著隊魚貫而入,手裡皆端著精美茶點,一碟一碟的擺到蘇鸞面前的方案上,直看得蘇鸞眼花繚亂。待宮婢們都退下了,德順公公又上前來笑嘻嘻道:&ldo;這位姑娘,您且先在此用些簡單的茶點,老奴還得回皇上身邊兒待命。門外有宮女們候著,您有何需要直接吩咐她們就行。&rdo;&ldo;好,有勞這位公公了。&rdo;說這話時,蘇鸞也是站起了身來相送。雖無人教過她宮裡的規矩,但書看了那麼多,心裡也多少明白大太監在宮中有多得臉。人家一口一個老奴的卑稱著,她可不能真把這些傢伙當奴才看待。得了蘇鸞的禮遇,德順公公也是心下愉悅,連忙躬身退下。退到門外時還不忘再叮囑小宮女們幾句,說裡頭的姑娘是貴人,切勿有半分的怠慢。可不貴人麼,世子何時帶過姑娘進宮?既然今日帶了這位姑娘面聖,動的是何心思,他這個皇上肚裡的老蛔蟲還能不知?回到御書房外,趙德順見堪堪奉好茶的御前宮女正端著金托盤出來。宮女朝他行禮,趙德順正好問道:&ldo;皇上剛剛可有什麼吩咐?&rdo;宮女搖搖頭,而後悄聲說道:&ldo;皇上見世子來,龍顏大悅。拉著世子去下棋了。&rdo;&ldo;噢,&rdo;德順公公笑笑,抬了抬手示意那宮女下去。既而甩了下浮沉,將它搭在左臂上,合手候在門外。臉上掛著喜意。皇上並非是玩兒性大,只是當真想世子啊!算起來,自打除夕時進了回宮,世子已有小兩個月未來陪皇上了。這些日子皇上每日下朝回到御書房,都會望著榻案上留下的殘局發怔。除夕未下完的一盤兒棋,皇上下命誰也不許去碰,生生是等世子等到了現在……不過總算是來了。不只世子來了,這回還帶姑娘來了。這下怕是能將聖上最大的一個心病給去了!&ldo;呵呵呵呵‐‐&rdo;趙德順兀自喜極的笑了起來。御書房內,隔著描金屏風便可聽到裡頭不時傳出的爽朗笑聲。&ldo;珩兒啊,你這可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賴皮了!落棋無悔真君子,下出來的子如何還能半道兒再收回去?&rdo;&ldo;臣不是君子,只是您的臣子。皇上您才是君子。&rdo;&ldo;哎‐‐珩兒你這是強詞奪理啊,戰場無父子……&rdo;此言一出,兩人頓覺尷尬,陸錦珩默默低頭移開了視線,只將眼睛盯在面前的棋盤上。頓了頓,周幽帝笑著改口,企圖化解:&ldo;是朕說錯了,棋場無君臣。&rdo;&ldo;呵呵,&rdo;陸錦珩苦笑,說出的話別有一番意味:&ldo;皇上怎會錯?若是錯了,那定是天意如此。&rdo;周幽帝面上的笑容一滯,心下微微泛起苦來。是啊,的確是天意,才會讓他受小人所害,流放北疆……痛失所愛。眼見周幽帝的臉色沉了下來,陸錦珩也是有些後悔先前一時沒忍住, 脫口而出的那句隱隱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