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龍袍的新帝,就這樣狼狽的坐在床畔,懷裡抱著一動不動的準皇后。翌日天亮,新帝未上朝,旁人都知是後宮出了事,不敢多言,唯中書令求見。李錦珩無心思離開寢宮半步,於是便讓公公在中間傳話,問中書令有何急務。得知中書令是前來問如何安置各國使臣後,李錦珩只說了四個字:&ldo;讓他們滾。&rdo;於是,當日各國使臣便垂頭喪氣的帶著自家公主,開始返程。既然連太醫都說再無他法,李錦珩便也不再離開蘇鸞身邊半步。他將每一刻的陪伴,都當成最後的時光。然後就這樣在寢宮抱著蘇鸞過了七日,蘇鸞雖沒一絲好轉,卻也沒有如太醫所料,三日內撒手人寰。看著依舊憔悴,卻沒有徹底失去血色的蘇鸞的臉蛋兒,李錦珩的心底突然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太醫說不出她得的是什麼病,那麼所料的也未必準。蘇鸞未必就會死!可是他該如何做?如何做才能為她尋到一絲生機?這時,一件小事使得李錦珩開了竅。他記起在鄴城時,曾見女子為病重的男子沖喜,而那男子當真就醒了過來!思及此,李錦珩難看了多日的臉上,終於綻出一抹笑容。此刻他內心是狂喜的。因著時間緊急刻不容緩,宮中只能連夜準備,準備於次日舉行的立後大典。這日天亮後,自蘇府便貼身伺候蘇鸞的水琴和小桃,給準皇后換好了繡金絲的五鳳吉服。這套衣裳是新帝早前便命尚衣局準備的。今日立後雖倉促,可一應物品都是準備了多時的,故而拿出來用一點兒也不會委屈了皇后。正午之時,鼓樂聲起。李錦珩著明黃的龍袍,孤身一人走在御道上。蘇鸞躺在輦車裡,便是不能動,今日也是衣妝得體。左右是水琴和小桃照看著她。等李錦珩走到輦車旁,他將手中的紅綢拋進車內,水琴則將紅綢的這端綁在蘇鸞的手腕兒上。李錦珩牽著那紅綢往前走,輦車緩慢跟隨。至臺階處,他鬆了手中紅綢,拾級而上。每上一階,都抬頭看看天,口型微動,似在與上天交涉著什麼。人人都說皇帝是天子,既是天子,他便要試試能否請天父助他!文武百官分列兩側,觀禮過程中誰也不敢交頭接耳。只是一個個的心下說不上的不爽。從沒聽過哪朝哪代或是哪國的君王,立個不能說不能動的女人為後。即便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跟個木頭人又有什麼分別?擺在後宮,既不能為皇室開枝散葉,也不能為皇上松身解乏,更莫談料理後宮。可是這些,皇上並不在意。他的心裡眼裡,都只有輦車上的蘇鸞,哪管旁人心裡想些什麼。只要蘇鸞能有一絲醒的機會,便是天下人都當他是瘋子,又如何?他是真龍天子,若是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他坐這龍椅還有何意義?若是他註定不能留住蘇鸞,至少也要讓這皇后的璽印陪她一同入土。他,大周的周文帝,只有蘇鸞這一任皇后!禮畢,李錦珩抱著新後回了寢宮。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平在大婚的床上。眉如墨畫,唇如激丹,便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這樣的蘇鸞,依舊是一副絕美的畫兒。李錦珩低頭吻在了她的眉心。而後他命人將浴桶搬入寢宮,他親自為新後淨身。淨身時,他不只拿柔軟的巾帕為蘇鸞擦拭身體,還抱著她的四肢用手摩擦,以使得蘇鸞身上的血脈暢通。淨完身,下人們將浴桶撤下,李錦珩重新將蘇鸞抱回床上。他將她蓋好,然後繼續抱著她的一條胳膊,細細搓熱。正機械性的搓著,李錦珩的餘光忽的瞥見蘇鸞的小手指好似動了動!&ldo;鸞兒?&rdo;&ldo;鸞兒?&rdo;他詫然的瞪大雙眼,喚了兩聲,蘇鸞卻是沒有任何反應。之後他一錯不錯的盯著蘇鸞如蔥白似的手指。然而它再也沒動。就連李錦珩自己,也不確定先前他看到的那下是眼花,還是真實發生?即便是真實發生,到底是蘇鸞動的,還是他為她搓熱手臂時牽動的脈絡?饒是有諸多疑問,李錦珩還是將所有希望都放在今晚。這一晚,他半刻不敢掉以輕心的為蘇鸞暖身,搓四肢,並不時的看看她的手指有何反應。可是直到寢宮內的龍鳳喜燭燃盡,天隱隱有了亮意,他也沒能等來蘇鸞的一點動作。勞累了一夜的李錦珩,終於在天矇矇亮時,趴在床沿上睡著了。很快他便入了夢鄉。夢中,李錦珩苦苦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裡,雪足足沒到了他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