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道北面色發白,也不再瞞,如實將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其實事情極簡單,不過是蘇道北見了陸錦珩欲行禮時,被陸錦珩上前扶了一把。當時蘇道北只覺手落下時在陸錦珩的袍子上蹭了一下,不知怎的就聽到了玉碎的聲音。低頭看,地上的玉環已成了兩截兒。聽完父親的話,蘇鸞心下更加篤定,這就是碰瓷。可是即便知道了,她又能如何呢?沒有現形,便是口說無憑。蘇鸞先將父親勸去看戲,隨後又掏出懷裡的那個帕子,將之層層剝開。邊往人少的一側走去,邊細端著手中碎玉思忖此事,企圖從中找出些許蛛絲馬跡。專注於手中的玉上,這般不經心的走著,驀地蘇鸞額頭一撞,頓時面色慘白,懵了下!落下的視野裡,可見眼前人堇色的袍襟。蘇鸞意識到是自己失禮撞了人,臉上羞赧不由自主的泛起,隨後緩緩抬頭,眼簾兒也隨之掀起。入目是一張清雋至極,卻也是她此時最不想見的一張臉。陸錦珩。陸錦珩身量修長,與蘇鸞如此近距的貼身而立,蘇鸞需得微微仰著頭,方可看到他的臉。而他那雙狹長黝黑的眸子,更是給人以無形的壓迫。這種壓迫感,直迫得蘇鸞連連倒退了幾步。&ldo;世……世子。&rdo;蘇鸞神色惶惶的朝著眼前人行禮。卻也在微微屈膝的同時,聽到&lso;啪啪&rso;清脆無比的兩聲響。垂眼一看,竟是手裡一直小心翼翼捧著的那兩截玉環落在了地上……不,不是兩截,是七八截。垂眸望著地上狼藉碎磔的玉石,蘇鸞怛然失色,整個人愣住了。就在前一刻,她還抱有僥倖心思,以圖借用金鑲玉的手藝將這玉環完璧歸趙。然而如今這般,便是找來技藝再精湛的師傅,也是破鏡難圓了。然蘇鸞只怔了一瞬,還是本能的蹲下身去,急急伸手撿那些碎玉。&ldo;別碰!&rdo;陸錦珩一聲喝止,連帶著眉頭也微微蹙起,然而還是遲了一步。那迸裂的碎玉斷口陵勁淬礪,蘇鸞的手才碰上,登時便劃出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珠兒溢位,隨即將那翠玉染紅……丹翠相映之下,竟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煥綺。近乎是緊跟著這聲喝止,蘇鸞流著血的右手就被一隻溫熱有力的修長大手箍住了!慌亂間她也好似顧不得疼,抬頭看,是陸錦珩蹲下了身子抓著她。比起劃破一道小小的口子來,被陸錦珩抓著手才是更令蘇鸞恐慌的!縱她是個前衛開明的現代人,在來此經歷了半個多月教養嬤嬤的訓誨後,也深知抓個小手便會破了男女大防。何況此處是賓客往來頻繁的汝陽侯府!思及此,蘇鸞本能的將手往回抽。只是她的這點兒力道在陸錦珩面前,好似鬧著玩兒是的。抽了一下,蘇鸞非但手沒有抽出,甚至連一絲脫動都沒有。從腕子到手背,仍是牢牢掌握在陸錦珩的手心兒裡,那力量霸道的包裹著她,一絲絲熱度透過肌膚傳遞到她的身上。&ldo;世子……&rdo;蘇鸞娥媚淺蹙,慚惶的抬起眼簾兒望向陸錦珩。陸錦珩並未抬眼看蘇鸞,只將視線盯在她的手上。驀地他手朝一旁的杏樹枝子伸去,取下勾在枝頭的一塊白帕子。正是蘇鸞先前包著玉環的那一方,玉環脫手時帕子也飄落了。單手將那帕子折了兩下,陸錦珩便拿這布條纏繞在蘇鸞的手上,緊緊包著那道口子繫好,而後才將蘇鸞的手放開。陸錦珩起身,垂眸睨著尚蹲著的蘇鸞,換了一副清冷的面孔道&ldo;稍後候府的府醫,自會將金創藥給你送去。&rdo;這話才落下,炎華立馬給身後的貼身隨從使了個眼色,那隨從旋即意會,應景識趣的轉身離開,去找府醫拿藥了。陸錦珩的語氣顯得疏離冷淡,令蘇鸞覺得彷彿與先前為她包傷口的不是同一人。不過她也明白,顯然這才是兩人該有的距離。便站起來正經補了個禮,頷首謝恩&ldo;謝世子體恤。&rdo;再抬頭時,蘇鸞見陸錦珩的視線往下移去,投到那些碎玉上。如今這玉不僅是碎了個徹底,還染了血汙,蘇鸞知道再無挽回可能。遲疑了一瞬,蘇鸞驀地雙膝跪地,賣著可憐告罪道&ldo;臣女拙笨,毀了世子的寶玉,還求世子大人大量,寬宥臣女這一回……&rdo;先前是懵了,這會兒蘇鸞卻是想得明白!就憑陸錦珩先前緊張她受傷,為她包紮傷口,足可見陸錦珩已是知曉了原主是他要找之人。蘇鸞雖不知二人到底有何淵源,但篤信陸錦珩不會真的想要治原主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