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鬧得難堪,蘇安進孝安伯府為妾的這兩年,未再同孃家走動,只偶爾寄回書信。而蘇家更是拉不下臉來上伯府求見女兒,甚至連信都不願回。故而此刻與孝安伯府的馬車狹路相逢,秦氏不願去攀親,也不願去招惹。又等了一刻後,馬車還是未有動的意思,蘇鸞委實有些耗不下去了,掀開幽簾跳下車去,兀自走到孝安伯府的馬車前,大聲問道&ldo;若你們不急著走,可否向前挪幾步借個路讓我們調頭?&rdo;蘇鸞這話說的客客氣氣,可還是將後面的秦氏與蘇家下人嚇得不輕!她們不理解素來軟性子的蘇鸞,怎會突然變得這般愛出頭?只怪她們手慢沒攔住,如今也不好上去將人拽回,且先看看孝安伯府如何回應。僵持了良久,車內才傳出伯府丫鬟思綠的聲音&ldo;我們小姐頭有些昏沉,這會兒不想動,需在此休息休息。&rdo;這丫鬟的語調輕慢至極,帶著大戶人家狗腿子慣有的那副德性,蘇鸞一聽便知頭暈不過是個託辭。想來,對方也是注意到了馬車上的蘇家標識,猜測到了她們的身份,故意刁難來的。不然即便是高門目無下塵,也不至這般無聊。由此也可見,蘇安在孝安伯府並不得臉面。蘇鸞雖沒見過原主的這個姐姐,更談不上有何情誼,但她總歸是與自己這具身子流著相同的血,想到她在唐家過得如此憋屈,蘇鸞身為半個孃家人,也不想一味隱忍退讓。便笑道&ldo;既是不適,那小姐還是快些回家看大夫吧,免得耽誤了就診良機,小疾拖成大病。&rdo;&ldo;你說什麼?!&rdo;唐婉驀地扯開簾子從車內鑽出來,怒容可掬的瞪著車下之人。雖生氣,但她這麻利的動作也恰恰暴露了身體無恙。蘇鸞沒有半分示弱,不卑不亢的看著她&ldo;小姐既然不頭暈了,那還是趕緊回家吧。&rdo;說罷,蘇鸞便轉身往自家馬車走去。今日剛剛經歷了薛家那場,她沒心思再與孝安伯府的人多扯嘴皮子。可唐婉卻是羞惱至極,顧著身為伯府千金的淑德懿範,她不便與一市井之人吵嘴,故而湧到嘴邊兒的難聽話沒說,又咽了下去。主子礙著許多,下人便無這些顧慮,先前那丫鬟思綠也跟著小姐鑽了出來,指著蘇鸞的背影罵道&ldo;這是官家的道,我們愛停哪兒便停哪兒,你有本事插上翅膀飛過去啊!&rdo;蘇鸞駐下步子,蹙眉回頭看她們,心下委實氣憤。託辭都被拆穿了,還能這麼恬不知恥。便也是這時,蘇鸞看到對面駛來一輛紫綢裝裹的黑檀馬車,珠簾紫幄,速度極快,一晃便近了孝安伯府的馬車旁!路面坑窪積水,偏那馬車疾馳軋過,頓時激起一層水浪,直撲向孝安伯府的馬車上,將那馬車從頭到尾淋了個透徹!車既躲不了,大半身子鑽出來的人自然也逃不脫。就見唐婉和思綠主僕二人,一併被澆成了個落湯雞。且這些皆是汙泥濁水,別提那副邋遢樣兒了。蘇鸞本也急著想躲,但那馬車在過了孝安伯府的馬車後竟勒了下,頓時放慢下來,在路過她身旁時相安無事。思綠氣得直跺腳&ldo;你們這是怎麼駕車的?!&rdo;這時蘇鸞聽到那駛過去的馬車上,有坐在副馭位的隨從回了句&ldo;這是官家的道兒,我們愛怎麼駕便怎麼駕!&rdo;思綠只空瞪著眼任那高車駟馬駛遠,嘴唇哆嗦了兩下終是沒再開口辯上句什麼。她並非是被對方堵的無話可說,而是這會兒已嚇破了膽兒,只神色惶惶的鑽回馬車裡,先安慰起自家小姐來。唐婉因著出了醜毀了衣衫,鑽回車便一直哭,這會兒又嚷嚷道&ldo;給我去查!去查清楚!剛剛那是哪家的馬車!&rdo;思綠打小在伯府做事,雖為奴僕但眼皮子卻不淺,對於京中各府的徽記也是有些瞭解。當即便勸阻道&ldo;小姐,依奴婢看還是算了吧,方才那輛馬車,若是奴婢沒看錯,應是……應是雍郡王府的。&rdo;一聽這話,前一刻還在抽噎的唐婉瞬時止了哭啼,抬眼看看思綠,不敢置通道&ldo;你,你說什麼……&rdo;蘇鸞這廂回了蘇家的馬車裡,秦氏已是被先前那幕嚇的魂兒快丟了。這會兒便扯著女兒從頭到腳的細端一番,才安下心來,蘇鸞好好的,非但沒受到驚嚇,身上連個泥點子都沒有。這時盛婆子掀開幽簾說道&ldo;夫人,伯府的車業已駛走了。&rdo;&ldo;那還不快走!&rdo;說話同時,秦氏著急得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動作快些。泥路難行,蘇家的馬車又是單匹馬帶兩個輪子,不比那些四輪的高車華蓋駛得穩,只得輕軋緩行的轆轆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