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心肝也在發顫:&ldo;嫂子,興許咱們蘇家真能被御庭選中。&rdo;姜琴娘重重點頭,她也是同樣的想法,遂耐著性子問蘇重華:&ldo;重華,先生是不是用炭條畫的更好?&rdo;小孩兒奶聲奶氣地一口回道:&ldo;自然,先生畫的蘭花,我都以為是真的呢,差點伸手想去摸。&rdo;聞言,姜琴娘坐不住了,她放下蘇重華,當即決定去一趟勤勉樓:&ldo;阿瑤,我先去問問扶風先生。&rdo;蘇瑤點了點頭,反倒是蘇重華他今個才上完課,此時並不想回去,便在蘇瑤這摸了幾個點頭,跑開去玩耍了。彼時,楚辭正在勤勉樓書房裡頭,他穿著那身月白色紋繡翠色幽篁的長衫,長身而立,左手背身後,右手執毫筆,潑墨寫意,隨性瀟灑。姜琴娘進來之時,一抬頭就見點光從窗牖偷瀉進來,籠罩在對方身上,投落下斜長的暗影,將那張臉映襯的斯文端方。姜琴娘踏進門檻的腳步一頓,她忽的就想起那日在中庭裡,他問她的話。到底是他還是公輸,誰更照拂她?當時,她讓這話給問的方寸大亂,轉身就跑了,這會再見,她竟是有些心虛氣短。楚辭落完最後一筆,他將毫筆扔進筆洗裡頭,抬眼道:&ldo;大夫人,怎的親自過來了?若是有事,差人來喚一聲即可,這會日頭毒,不必親自跑這一趟。&rdo;他說著,從書案後頭走出來,將案頭的白瓷錦鯉薄胎盤裡的鮮紅西瓜端了過去。&ldo;冰鎮過的,大夫人快進來用些。&rdo;比起姜琴娘,他反倒更為自在,更像個主人。姜琴娘在黑漆玫瑰圈椅中坐下,她沒用西瓜,而是直接道:&ldo;剛才重華給我看了他的畫,先生會那種炭條畫法?&rdo;楚辭不想她竟是問這個,實誠道:&ldo;是,遠在重洋之外,另有國度,他們那邊習慣用那種硬頭筆,書畫習慣也和大殷很不一樣,力求真實兼具形神。&rdo;姜琴娘傾身,握著扶手急急問:&ldo;先生能跟我講講麼?我覺得那樣的風格興許很適合刺繡。&rdo;楚辭見她真是急了,小巧的鼻尖都滲出了細密的熱汗,便是白瓷脖頸,都是潤的。他捏銀叉叉了塊冰甜的瓜瓤遞過去:&ldo;大夫人莫急,先用點涼的爽爽口。&rdo;姜琴娘心裡裝著這事,便沒心思用西瓜。總歸書房裡頭也沒外人,楚辭直接將銀叉子塞進姜琴娘手裡,他起身撣了撣袖子,垂眸俯看她:&ldo;大夫人就坐這裡用點瓜果,我頃刻就給你畫一幅。&rdo;姜琴娘愣了下,沒太懂他的意思。但緊接著她見楚辭抽出張雪白的紙張,夾在一四方的木板上,跟著捏起手指粗細的炭條,對著她的方向,似乎就開始作畫了。姜琴娘渾身彆扭,她想動一下,就聽楚辭說:&ldo;大夫人莫要動的厲害,其他的交給我。&rdo;這話一落,姜琴娘更覺得哪哪都不對勁,可她又不敢真動,還要時不時感受到楚辭肆無忌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驀地就後悔來找他了。 不收銀子仲夏午後,外頭豔陽烈烈,偶有幾聲蟬鳴從打著卷的枝葉間傳來。光影從菱花格窗牖偷瀉進來,暮靄朦朧地打在姜琴娘鋪洩開的裙裾上,肉眼不可見的灰塵在光暈中打著旋地上升,彷彿是萬千祥光,越發讓她的五官側臉不真切。豆青色紋繡百蝶的衣裙,隨意地灑落在小巧的蓮花繡鞋邊,影影綽綽,光點斑駁,像清風吹過,琉璃琥珀就輕輕盪開一波一波的漣漪。楚辭虛眯星目,睫羽下垂,嚴嚴實實地掩蓋住了眼底無法遏制的蠢蠢欲動。他手下炭條輕微揮動,在姜琴娘看不到的白紙上,那種蠢動化為偏執的渴望,宣洩而出,化為或粗或細的線條,最後勾勒成那抹坐在圈椅中的窈窕身影。身影越發的清晰,白紙黑跡,猶如心為紙,刻刀為筆,一筆一劃地刻畫在心上。所謂刻骨銘心,約莫就是如此。楚辭的目光追隨過去,捕捉姜琴孃的是每一次呼吸,分明兩人距離有一丈多遠,但她就是覺得對方好似跨越了空間,近到她前面,目光都濃郁成了實質。她很是坐立不安,剛消下去的暑氣騰地又從腳底冒出來,蒸騰燥熱,將她麵皮都熱燙了。她竟是開始緊張,一緊張,手心出汗不說,她微微低頭,一口就將銀叉子上的瓜瓤送進了嘴裡。溫涼混著清甜的汁水從舌尖流進來,泛沙的柔軟西瓜瓤在舌頭上翻滾,最後混著汁水順喉而下,五臟六腑這瞬間都涼爽了。姜琴娘趕緊又叉了一小塊瓜瓤繼續用,其實她一緊張,就想吃東西,特別西瓜瓤還是被冰鎮過的,用著像是能將她體內所有升騰而起的燥熱都給帶走。於是,寬敞安靜的書房裡頭,就只能聽聞炭條在白紙上刷刷掠過的聲音和姜琴娘很小聲很小聲的吞嚥聲。不知不覺姜琴娘就用了半盤子的西瓜瓤,她感覺到肚腹有點飽脹感,但是自個卻停不下來,彷彿一停下來就會被楚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