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歡喜起來,亮晶晶的眸子裡彷彿有流星躥過,盛大而熱烈。&ldo;大嫂,你對我真好。&rdo;蘇瑤挽著姜琴娘手臂,低頭在她肩頭蹭了蹭。姜琴娘擰起娥眉:&ldo;蘇瑤,你莫要太過痴迷,若是先生無意,你當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強。&rdo;初初懷春的二八少女,滿腔的熱情,濃烈的像是要將所有的人心都給包裹融化。蘇瑤也就想了那麼一下:&ldo;大嫂我曉得。&rdo;姜琴娘見她不做多考慮,心頭疊起層層憂慮,她忖度試探說:&ldo;據我說知,先生心裡應當是有人的。&rdo;到底,她還是沒忍住,將這話說了。蘇瑤睜大了眸子,跟著她笑起來:&ldo;沒關係,萬一扶風先生看到了我的好呢?&rdo;姜琴娘吶吶無言,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蘇瑤沒注意姜琴孃的神色:&ldo;大嫂,明日你還去學畫麼?&rdo;姜琴娘說不清心頭是何滋味,她搖了搖頭:&ldo;我不去了,三叔那邊的繡坊我要去看看。&rdo;蘇瑤揹著手,晃著身子,瞄了姜琴娘一眼,小聲的說:&ldo;那大嫂,明天我能去繼續學麼?&rdo;姜琴娘怔然,點了點:&ldo;去吧。&rdo;得了允許,蘇瑤歡歡喜喜地走了,少女心懷春事,連腳步都是輕快如風的,彷彿雲上飛雀,快活極了。姜琴娘站在院子裡頭,她臉上表情變幻不定。良久,她抹了下眼梢,嘆息一聲,忽然就覺得自己老了。是那種相貌年輕,心態垂垂遲暮的疲累感。她在門前阼階上坐下來,鋪洩開來的裙裾宛如開敗的榴花,褪色微卷,花蕊敗了,就不復青春顏色。她單手扶著額頭,心口憋悶的難受。此時,她才方明白過來,對楚辭一再的靠近,她雖是拒絕,可打從心底來說,就沒覺得排斥膈應過。所以,這樣的感情就是所謂的喜歡吧?然,就算如此,那又能怎樣,她一個三嫁的寡婦,還要支撐一個蘇家,哪裡是能配得上他的,便是蘇瑤都比她更合適。她坐了一會,日頭太烈,曬得面頰微紅,頭暈目眩。可她仍舊覺得背心有些發冷,更有一種無所依憑的孤獨感。赤朱端了涼茶進來,見姜琴娘面頰發紅,鬢角生汗,可她人傻傻的竟是不曉得進屋,當即嚇了一跳。&ldo;大夫人,你這是幹甚?快些進屋涼快涼快。&rdo;赤朱放下涼茶,將人扶起來。姜琴娘順勢起身,她進了屋,靠冰鑑坐下,好一會才舔了舔乾涸的紅唇:&ldo;赤朱,與我一盞茶喝。&rdo;赤朱遞給她涼茶,又拿帕子給她擦汗:&ldo;大夫人,您可是有心事?&rdo;姜琴娘沒說話,她一連喝了兩盞涼茶,不那麼熱了,她直接坐到繡架上,捻起繡花針,一言不發刺繡起來。赤朱問不出什麼,便也就不問了,只細心照顧著人。一連幾日,姜琴娘都不再過勤勉樓去,她除卻關房間裡刺繡,再不然就去繡坊那邊走一遭。如今的蘇家,布帛坊還沒來得及重建,府裡所有的進賬就只能靠著繡坊那點買賣。姜琴娘問蘇武拿了繡坊的賬本來看,這一看,她心頭就咯噔了。蘇家的繡坊叫布繡坊,和布帛坊在同一條街上,只不過一個在街頭,一個在街尾,從前共有繡娘十人,坊中一年四季都有活計,一年到頭,也能賺好幾百兩的銀子。可目下從賬本來看,布繡坊中十名繡娘只餘六人,另外四人早在十日前結了銀子相繼辭走,且繡坊中的進賬一日少過一日,時至今日,已經沒了活計。姜琴娘大驚,想著二爺蘇航吃裡扒外的教訓,她便悄然往布繡坊走了一遭。這日午時,恰蘇三爺蘇武不在府中,也沒在繡坊裡,而是在花街柳巷溫柔鄉里還沒出得來。姜琴娘換了半舊不新的輕便衣裳,連赤朱都沒帶,一個人從府上側門出去。布繡坊門庭冷落,冷冷清清,大街上來往人流沒人進去,也沒人多看一眼,掌櫃夥計閒的在裡頭打起瞌睡。姜琴娘表情一厲,她踏進門,清咳一聲。掌櫃頭點櫃面上,發出嘭的聲響。被人擾了清夢,掌櫃邪火直冒,看也不看人就罵咧道:&ldo;誰?誰這麼沒眼色,滾……&rdo;姜琴娘眯眼,這個管事不是她的人,而是三房夫人的孃家兄弟,她從前見過。&ldo;喲,是大夫人來了啊,瞧我這沒眼色的,大夫人趕緊裡面請。&rdo;那管事變臉功夫堪稱一絕,一眨眼就是諂媚笑了起來。姜琴娘冷著臉:&ldo;我從前的管事呢?&rdo;那管事瑟縮兩下:&ldo;那人貪墨銀兩,高買低賣,讓三爺趕走了。&rdo;&ldo;哼!&rdo;姜琴娘冷哼,她並不和這人答話,直接抬腳就往後頭廂房去。布繡坊分前後兩房,前面是迎客人和擺成衣賣的,後房是繡房起居和平素刺繡的地方。彼時,五名繡娘湊在敞亮的廂房裡頭,各個愁眉苦臉。其中一年紀最大的道:&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