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都溼噠噠的,腳下全是水,唯有鴉發有些髮捲,顯然是被火苗給炙的。姜琴娘不推辭,她打溼了帕子,踮起腳尖舉著手,用溼帕幫他鴉發抹了一遍,抹溼後才將帕子塞過去。&ldo;先生多注意安全,身外之物並不重要。&rdo;她此番已冷靜下來想明白。楚辭點了點頭,不是纏綿好時機,他也就不多說,瞅著她暫且安全,一頭就扎進了東南角庫房裡頭。姜琴娘心都揪緊了,她探頭往裡看,然除卻熊熊大火,什麼都看不到。就一會的功夫,她便坐立難安。&ldo;咔嚓&rdo;迴廊廊棟傾塌,帶著呼啦焰火,轟然倒下,剛好將庫門堵死。黑瞳驟然緊縮,姜琴娘捂住小嘴,那一瞬間五臟六腑都像針扎一樣的疼。她慌張大喊道:&ldo;先生?扶風先生?&rdo;她想跑過去看一眼,可野風橫卷,火勢見漲,根本沒法靠近。所以,人出不來了?姜琴娘白皙嫩氣的臉上抹上了菸灰,在跳躍的火苗中,那雙黑瞳一點一點泛出盈盈水色,灩瀲粼粼,難過極了。她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整個人扶著吉祥缸才堪堪站住腳。是她害了楚辭!她不期然想起他說過的:&ldo;琴娘,我就心悅過你一個……&rdo;&ldo;楚辭……&rdo;她捂著胸口,眼圈紅的不能自己。&ldo;楚辭?&rdo;她朝庫房裡頭喊著,&ldo;楚九卿!楚九卿你快出來!&rdo;喊了半晌也沒人應,整個庭院四周,皆是兇如惡獸的火苗,火苗舔舐橫樑木棟,火勢就越發大了。&ldo;咳咳……&rdo;姜琴娘咳嗽起來,吸了太多煙塵進肺腑,又喊了許久,聲音便啞了。她靠著吉祥缸坐地上,不躲也不起來,她甚至想著,要是楚辭有個萬一,她也就不出去了。&ldo;轟&rdo;又一塊廊棟掉落,砸在迴廊裡頭,火舌將僅有的一點空隙都給侵佔了。姜琴娘咬牙,她爬將起來,拿起木瓢舀水就往裡潑,太過杯水車薪,她便每次都只潑一處,總有一點火星是能撲滅的。她不曉得自個來回跑了多少次,只是庭院裡頭,統共三個大吉祥缸,她硬生生將其中一缸的水幾乎舀盡。筋疲力盡,面頰豔紅,她抹了下臉,喘息幾聲,手痠軟的根本連木瓢都握不住。都這麼半天了,庫房裡頭半點動靜都沒有,整座火焰牢籠裡,彷彿就只有剩她一個人。強烈的內疚席捲而來,姜琴娘雙手捂臉,蹲在吉祥缸邊,終於忍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ldo;楚辭……&rdo;她舌尖卷著,輕吐出這個讓她內心萬般複雜的名字。&ldo;你是在叫我麼?&rdo;冷不丁,陰影覆蓋下來,淺笑的聲音彷彿是金玉相撞般好聽,猶如一股清泉,汩汩潤涼。姜琴娘霍然抬頭,眼梢含淚地眯了起來。那張小臉,沾染了灰塵,髒兮兮的不好看了,可唯有那雙眸是晶亮無比的,那亮澄的顏色堪比周遭烈焰。楚辭蹲下身,挑起她下巴:&ldo;琴娘,你是在為我哭麼?&rdo;那點淚痕,就攪動他心緒,悸動紛繁而來,久久沒法平靜。姜琴娘猶猶豫豫地伸手摸了下他的手,確定是溫熱的,也確定面前的人還是個活人。她似乎就想笑一下,可扯了扯嘴角,只帶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ldo;我以為……以為你也要被我剋死了!&rdo;她憋忍不住,抽抽地哭起來,眼圈紅紅的,可憐兮兮的,叫人心疼。楚辭眸光幽深,指腹踏彈過她眼梢,去了溼潤,拍著她後背低聲安撫道:&ldo;你都還沒同意要跟我做夫妻,我哪裡會讓自己出事?&rdo;這些年裡,裡外操持蘇家的經歷,早讓姜琴娘忘卻了軟弱的滋味,事事面前,她早習慣了獨自支撐。但是唯有面對楚辭之時,她這段時日來想哭的次數竟是比任何時候都多。她抹了把臉,覺得自個矯情。&ldo;你看看這可是月華錦?&rdo;楚辭將懷裡一卷布匹塞給她,免得她再傷心。姜琴娘捧著布匹,那布匹通體銀白色,沒有任何紋理,可映著光的時候,卻有不同的色彩析出來,就像是薄紗月華,又像是雨後彩虹。這正是月華錦的玄妙之處,待縫製成衣裙,隨著行走和光線的不同,每一處反射出的彩光都不一樣,故而很受追捧。然,姜琴娘此時卻想將這匹月華錦給扔進火裡!就為了這麼個東西,她起先是魔障了才會不顧安危衝進烈焰裡頭,還連累到楚辭。&ldo;我進去之後,就只找著這一匹,裡面火勢太大,不知是不是都被燒了。&rdo;楚辭道。姜琴娘抱著月華錦,應了聲。楚辭皺著眉頭:&ldo;我觀火應當是從庫裡頭燒起來的,不像是夥計房裡燃的,畢竟庫裡面已經燒的七七八八,除卻這一匹,再找不到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