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緊皺起兩條長長的白眉毛,致仕?雖然可以說這六十六歲的身體裡跳動著四十四歲的心臟,可誰管這個,真是老了麼?老三到底還是存了小狐狸的心思,瞞過別人,還想瞞過老狐狸的爹,去!
老太君以無比恨鐵不成鋼的幽怨看著沈凱川,她在想,老侯爺致仕,誰來承爵?當然是自己的兒子自己親,十五年前丟了的現在捧起來也還不晚。
沈凱原在看沈凱川,沈凱川浸在富貴溫柔鄉十多年,未曾改他半點翩翩風度,長安第一少的名頭迄今不變,他是真的骨頭癢癢想上戰場鬆快鬆快?
趙氏在想,五丫頭拒了信王府的婚事,四丫頭是自己親生的,撇開皇室,長安城裡哪家勳貴高門能配得上霜兒的美好?家世顯赫,才貌俱佳,人丁簡單,水淺是非少,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誰家?
沈雪咳嗽兩聲清了嗓子,潤聲道:“祖父,祖母,信王府世子的事情,阿雪敢問祖父祖母如何回話?”
老侯爺音色冷沉:“五丫頭,你說如何回話才是最好?”
沈雪微微哂笑:“長安城裡誰都知道,鎮北侯沈家五小姐要才沒才,要貌沒貌,最是平平,而信王府世子丰神秀逸,少年俊傑,蒲柳之姿之與龍鳳之姿,沈家五小姐自是不堪匹配。”
沈世榆撲哧笑了:“不堪匹配!五妹妹是自己嫌棄給人家做侍妾吧,五妹妹好風骨!怕只怕有一日信王府世子見了五妹妹真容,不知會是可惜還是可惱,五妹妹多謝了世子的厚愛,日後少不得要吃些委屈呢。”
沈霜霜微露羨慕的嫻靜笑容:“五妹妹今天風華綻放,口吐蓮花,與往時的悶葫蘆樣子大不相同呢,原來昏迷一場醒過來會發生這樣好的變化,霜兒心悅得緊。”
這聲音輕柔,這語氣溫婉,這五十多個字卻經不得一想。在尊崇道法佛經的社會,帝王以道佛協理君權,教化民眾,民眾或通道,或信佛,道教有妖說,佛教有鬼說,一個人因昏迷而性情大變,要麼是被人喬裝假冒,要麼是被妖鬼附體,不管哪種情況,沈雪都有可能被拖出去,喬裝假冒,杖刑,打成一灘捧不起來的餃子餡,妖鬼附體,火刑,燒成一個外焦裡嫩的大烤鴨。
沈世榆不緊不慢笑道:“五妹妹不常說話,並不表示五妹妹不擅說話,說到葫蘆,葫蘆長得圓圓的甚是可愛,家常用處也不算少,酒葫蘆裡的酒是佳釀還是酸醪,喝了才知道,而神仙的葫蘆裡一般都藏著上好的丹藥。”
沈雪向沈世榆送過去莞爾暖笑,眯起眼直瞅著沈霜霜,沒有忽略沈霜霜眼裡一閃而過的敵意,冷森森呲一呲牙,沈霜霜,我不是怕了你,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懶得奉陪。沈雪很無辜地一笑:“阿雪一向笨拙得緊,比不得四姐姐有七竅玲瓏心,只是阿雪在閻王殿轉了一圈又被閻王爺踢回陽世,得閻王爺踢一腳踢開個把心竅也是可能的,四姐姐,哦?”
沈世榆心裡很想仰天大笑三聲,一個沒忍住真的笑出了聲,立即招來沈凱原凌厲的眼刀,笑聲吞了回去,憋成一個響亮的噴嚏。
於是,看向沈雪的懷疑目光變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好似不認識自家的五丫頭,話說,好似真的不認識這樣素顏朝天又滔滔不絕的沈雪唉。
沈雪覺得很疲累,不想再與這些人耗費腦細胞,向前一步福了禮:“祖父祖母在上,阿雪自知不能高攀信王府世子,不得已違拗信王府的好意,如此雖免了大麻煩,卻是有給沈家帶來小麻煩的可能,祖父祖母不罰阿雪,那是祖父祖母對阿雪的慈愛,阿雪不能不知奉孝,更應該向祖父祖母請罰,阿雪自請往家廟避居,晨鐘暮鼓,青燈黃卷,緇衣素食,為家人祈福。”
沈家的家廟在長安城西鹿山餘脈的山腳下,雖是個山清水秀的所在,卻偏僻荒涼得很。
廳裡的人們聽了這話,不是吃驚,而是震驚,非常震驚,比聽到沈雪拒入信王府為世子側妃更震驚,幾乎是不能相信的,不由得面面相覷。
一般家族若有子女避居家廟,要麼是身染惡疾,求祖宗憐惜,要麼是犯下大錯,求祖宗懲戒,因此,生活條件相當清貧艱苦,起居諸事都必須親力親為,而一旦避去了家廟,則名聲大損,嫁娶無望,再求返回家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也就意味著,從踏入家廟的那一刻起,將一生孤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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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桃花山莊
沈雪之所以提出來避居家廟,便是要遠離侯府是非,不受府中人拿捏,得一個自在的空間,當過兵練過武的人不在乎生活上的艱苦,到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