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吩咐冬草取來筆硯,春燕立即上前磨墨,沈霜霜沉思著,提筆蘸墨開始題字。
馮氏看沈霜霜筆走龍蛇,再看那寫在一張張畫卷上的句子,不禁讚歎道:“四妹妹才思泉湧,嫂嫂羨煞!”
沈雪想了想,又道:“大嫂,四皇子這事兒,要趕緊告訴祖父和大伯母,不能由著四皇子編排出什麼難聽的話來,不定淑妃為了綁上鎮北侯府,真向今上請旨賜婚,四姐姐是長房嫡女,當得起皇子的正妃。”心念忽閃,趙氏也許樂見其成呢,有深得帝心的四皇子作靠山,長房承襲鎮北侯之爵更添勝算。
馮氏點頭:“我也正想著由誰回府比較妥當,又不引人注意。”
沈雪微微一笑:“那好,一切聽大嫂安排。四姐姐字字都是珠璣,阿雪留在這兒徒添羞慚,這便往四角亭去,當不得恆世子妃和許家大少奶奶久等。”
馮氏笑道:“五妹妹去吧。”
沈世波羞怯怯笑著:“五姐姐能帶著阿波嗎?”
沈雪回眸注視沈世波。沈家兄弟姐妹十四個,在沈雪十多年的印象裡,除了沈露露和沈世濤有事沒事都要滋事,別個基本上都屬於無視她的一類,沒有誰表示過友好。沈世波這一帶著七八分勉強的討好的笑,讓沈雪想起那個總是規規矩矩立在艾氏身後的朱姨娘。這是見著她得了老侯爺的青睞,還是因三老爺把她安置到曾負盛名的桃花山莊而嗅出了異樣的味道,鎮北侯府的後宅,有的是聰明人,很可惜,她不想再做誰誰誰的基石,若是以真心換真情,倒可以考慮。
沈雪扶了走過來伸出胳膊的冬草:“阿波,我是去赴恆世子妃的約,你已經十一歲了。”這話裡意思很明白,男女七歲不同席,於智王府世子妃而言,沈世波已是外男。
沈世波粉嫩嫩的臉蛋頓時漲得通紅,嚅嚅道:“五姐姐,……”
沈雪摸摸沈世波的腦袋,淺笑道:“阿波若是有什麼不急的事,等我回來吧。”
剛到門口,卻見沈世研沒頭沒腦衝過來,唬得冬草拉著沈雪飛快避到一旁。
沈世研看也沒看沈雪,衝到馮氏面前,氣喘吁吁:“嫂嫂,嫂嫂,大哥的腿,大哥的,大哥……”他的目光落到三房的幾個人身上,嚥下了後面的話。
馮氏吃驚地瞪著沈世研,提著筆的沈霜霜放下了筆,沈雪也收回了跨出院門的腳。
沈世研喘了口氣,從春燕手中接過茶盞喝了幾口茶,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憋話憋得滿臉通紅,只瞪向馮氏。
馮氏由驚轉急:“你大哥怎麼了?”
沈世研看一眼返回院子的沈雪,看一眼略顯侷促的沈世波,長長地吸了口氣:“五姐姐,你不顧自己的性命救了阿研,救了七弟和八弟,阿研不會說感激的話,給五姐姐行個禮。”當真彎腰鞠躬行了個大禮,捋順頭髮,“母親曾說朱姨娘最是穩重,想來五哥和五姐姐一樣心如明燈,現在有個救大哥的法子,五姐姐一定不會推辭。”
沈雪避開了沈世研的大禮,前倨後恭,準沒好事,一個八歲的孩子就知道拿話堵人嘴,不可小覷,想一想可不,沈世碩身有殘疾,這沈世研便是長房的希望,是趙氏的心頭肉,由趙氏精心教養,那滿腔子的腸腸肚肚怕是不止有十個九曲十八彎。沈雪鳳眸微彎:“六弟大禮,我可當不得,六弟還是有事說事。”
沈世研抬頭看向院西:“五姐姐且看。”
沈雪順著沈世研的眼光看過去,西院牆外不遠處是一處竹葉婆娑的緩坡,沈雪記得坡那邊就是荷塘,這緩坡當是塘泥堆積而成。
沈世研:“阿研剛才出去尋二哥,看見二哥和葉家哥兒在竹林裡聊天,阿研想開開二哥的玩笑,就悄悄摸了上去。摸得近了聽到他們在說邊關戰事,那葉公子說,打仗的時候常有傷了胳膊折了腿的將士,北晉有個軍醫十分厲害,能接骨頭折斷的腿,不留殘疾,我本想再聽一會兒,七弟跑了過去,那葉公子便不再說了。我想,那個軍醫是不是可以治好大哥的腿呢?”
沈雪的目光再次望向那片竹林,怒意漸生,葉超生那花蝴蝶藏在竹林,竟是在行偷窺之舉麼,那必是看到她和沈露露的衝突了,真應了杜紅薇的話,這人就不是個穩重的,大孝在身還拈花惹草!
馮氏愣怔一會兒,幽幽道:“六弟費心了,那些在戰場上受傷的都是新傷,你大哥已是近十年的舊傷,但凡有治癒的一線可能,父親母親能不給治嗎?”
沈世研急急道:“我聽得出來,那葉公子在說戰場新傷的時候,也說著舊傷!”
沈雪蹙著眉尖:“六弟是關心則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