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到河岸上,她就愣了。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不過如此。
四處都是飄散的亡靈,她明瞭絕不能讓這些亡靈過奈何橋。她慌忙叫了聲少華,焦急道:“少華帝君,你快去冥府,凡不是生死簿上該死的,趕緊送他們回來!”
一聽這話,少華便知道,必然是東陵出事了,他焦急道:“東陵呢?”
“我去追!”
葉塵留完這句話,便追著東陵去了。
東陵跑得極快,葉塵根本找不到他,他躲進了城裡,掩蓋了所有的氣息。
他提著子歸,彷彿只是在進行一場殺戮遊戲,他沒有靈力,像一個凡人一樣,見人就殺。簡單的劍起劍落,無人可當。
一開始大家還跑,等發現根本沒辦法跑後,所有人乾脆反過身來,朝著東陵湧了過去。
葉塵一連早了三個城,終於找到了東陵。
那已經是半夜,葉塵一到這個城,就發現靜悄悄的。
血腥味將小城徹底籠罩,葉塵倒吸一口涼氣,用神識一探,發現東陵果然在這裡。
她迅速趕了過去,就看見站在屍山血海裡那個人。
他提著劍,背對著她,似乎有些茫然。
葉塵小心翼翼靠近他,忐忑出聲:“東陵?”
對方慢慢回頭。
他提著劍,渾身染血,巨大的圓月就在他身後,落在他被染紅的血衣上,流光溢彩。
他目光平靜,無悲無喜,彷彿是葉塵第一次與他相遇。那時候的人,白衣玉冠,站在子歸之後,踏曼珠沙華而來。
葉塵覺得心裡特別怕,她不敢靠近他,只是再叫了他的名字:“東陵?”
“今天是中秋。”
他突然開口了,熟稔的語調,讓葉塵舒了一口氣。她安撫他,溫和道:“你別擔心,我已經讓少華去處理了,你殺這些人我們都會送回來,你別擔心。”
“我本來是想帶你出來玩,我想你一定是很愛玩的性子,只是跟了我,沒有辦法,只能天天過那種苦悶的日子。”
這話讓葉塵愣住,她看著面前人收了劍,擠出一個彷彿哭一樣的笑容來。
“我總想把最好的給你,我以為我能給。”
“我總是太過自信,太過狂傲,以為這世上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本也是如此!”
葉塵提高了聲音,然而東陵不為所動,看著滿地鮮血,只是道:“五千三百六十四人。”
葉塵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殺的每一個人,他都記得,他都數著。
他是在意識清醒的時候殺的人,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動手,卻無能為力。
“我以為我可以做到,可是,阿塵,不是每一件事,都會如你所想。”
“我試過了。”
他苦笑起來:“我做不到,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以為一切都是我願意,可是直到我殺完這麼多人,我才突然意識到……葉塵,或許選擇呆在你身邊,也只是因為,我受邪氣影響,失了我的道心。”
聽到這話,葉塵激動得吼出聲來:“你胡說!”
然而東陵卻無比清楚。
這才是最應該的答案。
當年他能為了封印魔神吃下忘記對葉塵感情的丹藥,他從來不該是為兒女情長羈絆的人。
可是這一次,他猶豫不決,他將葉塵放得比全天下更重。
“葉塵,”他艱難開口:“我已經不像我自己了。”
會為了兒女情長放棄天下蒼生的東陵,早已不是東陵。
葉塵聽出他言語中的苦澀,她顫抖著身子,咬著牙,捏緊了拳頭,一言不發。
她怎麼能承認,怎麼能理解。
東陵所有的感情,所有的選擇,都是被擴大後的邪念。
他對她的感情,本該如此美好的東西,竟是邪念?
可是她說不出口,她無法否認,東陵說著他已經不像自己時,她竟然……也是認可的。
她記憶裡的東陵,那個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東陵,那個上古戰場一人一劍擋在前方,靜候千軍萬馬亦從容不懼的東陵,不該是面前這個兒女情長的人。
她咬著牙,提著劍,剋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緒,慢慢道:“你要怎樣?”
“葉塵,”他眼裡全是溫柔:“我該回東極宮了。”
回到東極宮,被困千萬年,至死方休。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