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華握著十方鎮邪鏡,看見厲鬼朝著忘川河畔盤腿而坐的女子尖叫著俯衝而去。
而那女子慢慢睜眼,笑容如蓮,盛開在唇角之上,合著那唇邊鮮血,帶了讓人驚豔美麗。
少華握著鏡子的手微微顫抖。
葉塵將十方鎮邪鏡送出來,自然之友一個原因 ,她的靈力,已經無以為繼。
她操控不了十方鎮邪鏡,所以將鎮邪鏡送了出來。
她渾身被厲鬼環繞,他們啃咬著她的血肉,然而她卻沒有放棄,她渾身鮮血淋漓,卻還是一下一下,艱難撥弄著琴絃。
她口中誦唸經文,手上琴聲不絕。
每一道琴聲都出現得格外艱難,斷斷續續。
然而葉塵每一次撥動,外面的人心便更深一層敬佩。
慢慢地,外面的仙君自發盤腿坐在地上,將冥府環繞,跟著葉塵誦唸經文。
他們本該退去,一旦陣法破後,他們這些小仙散仙都只是給厲鬼果腹的份。這正邪戰場第一線,本該是屬於少華這些被常年供奉的帝君的。
然而看著那被厲鬼環繞著的女子,聽著那斷斷續續的琴聲,沒有一個人想要退卻。
若陣法破去,那就讓他們以血肉之軀,成為這第一線。
紫薇和文昌看著身後的仙君,嘆息一聲,亦是閉上眼睛,盤腿坐下,跟著葉塵誦唸經文。
經文字無意義,是因葉塵將自己的仙力注入其中,才有了作用。
與葉塵所修道全然不同的其他仙君誦唸,本該沒有任何意義,然而他們念出的經文,卻每一個字都變成金字,飄散在空中。
這些經文圍繞著陣法,葉塵盤腿坐在中間,感覺身上已經只剩累累白骨。
她有些撐不住了。
她很累了。
可是她一想到,如果這些東西衝出去,就會直衝東極宮,就會到達那人面前,那人或許就功虧一簣,被魔神徹底佔領,她就覺得,她必須堅持下去。
少華問她心裡有沒有蒼生,那自然是有的。
可是和他們這些帝君不一樣,和願意為了天界忘情絕愛、獨守極寒之地千年的東陵不一樣,蒼生在她心裡,太小了。
她渡化九幽境,她走到今天,成為天界赫赫有名的葉塵帝君,也不過是,她想離那個人,更近一點,而已。
他愛天下蒼生,她便愛。
他要護天下蒼生,她便護。
她是他親手造出來的一把琴,他給了她琴身,用自己的血將她化形,又在她年幼時將她餵養長大……
他的一切,她都覺得,極好極好。
她覺得特別累。
可她不能閉眼,她數不清周邊還有多少冤魂厲鬼,只能是麻木彈奏著,然後叫出那個人的名字:“東陵……”
她已經念不出經文了。
她的嗓音已啞,哪怕這兩個字,都念得格外艱難。
“東陵。”
而千里之外的極寒之地,東陵似乎聽見有人在喚他。
極寒之地冰雪千里,他身披寒霜,慢慢起身。
那聲音彷彿是呼喚,帶著無可奈何和哀求。
“你聽啊,”有人在說:“她在叫你。”
“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那人桀桀笑開:“你看,你看啊,她要死了。”
說著,空中幻化出一面鏡子,葉塵出現在上方。
她被鬼魅環繞,卻端坐不動,她身上已經被啃咬得只剩下累累白骨,可她卻仍舊在堅持著,撥動著她的琴絃。
東陵靜靜看著她,那聲音笑著道:“當年你為了天下蒼生忘了她,如今她要死了,你是不是也要為天下蒼生辜負她?”
雷劫在天上雲集,東陵看著畫面,眼都沒眨。
哪怕是這樣的葉塵,他也覺得是極美的。
魔神化作一道黑氣,環繞在他周身。
“怎麼樣,東陵,”他的手指指在東陵心口:“疼嗎?”
說著,它大笑出聲:“疼就對了,你讓我不好過,那大家誰都不好過!”
聽到這話,東陵也笑了。
“為什麼要辜負呢?”
他抬袖,那畫面便落到地上,彷彿是一道門一般,他提步而入,唇邊帶著笑意:“這樣好的姑娘。”
葉塵覺得自己的靈力已經撐不住了。
她的骨頭開始變得透明,也就是東陵的名字,成為她唯一的信念。
然而,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