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卷宗展開,抽出其中一頁,“給謝大人送去,仔細些。”
他說的仔細些,是叫這小太監送去時,不要給旁人發覺,但可以給謝應臺一個暗示。讓他知道是皇上派人送來的東西,就會知道是皇上肯替他撐腰。
可惜這小太監,不是服侍他多年的連材公公,沒能理解皇上深刻的含義。
於是小太監只是很小心的藉著上茶的工夫,把這張紙團成一團,扔到了謝應臺身邊,沒讓任何人發現。
當謝應臺看到時,就完全猜不出是誰突然扔了個神秘的紙團給他。是英王府的仇家?
謝應臺來不及多想,只匆匆把裡面內容記下,皇上便重新上朝了。
這一次上朝,永泰帝已經打定了主意,他可以放過英王府,但必須弄死程嶽,替他的私生子報仇!
所以一上來,他就讓官員把剛剛提審的結果報上來。永泰帝想著,既是謝應臺提供的人證,必然十拿九穩,但出乎意料的是,官員們是這麼說的。
“薛母說,這對珍珠確實是她趁著兒媳婦不備,從她的嫁妝箱子裡翻出來的。但究竟是不是從英王妃那裡得來的,她委實不知。先前跟謝大人所說的那些話,俱是她亂猜的。”
“那叫喜鵲的丫鬟說,她跟薛指揮的妻子,從前俱是英王妃的丫鬟,只薛少夫人比她來得晚,卻因為隨英王妃入了宮,後面嫁了薛指揮,她卻只嫁了個府中的管事,所以心生妒忌。故意在薛母前說那些話,也是無憑無據的。”
別說永泰帝聽了生氣,謝應臺更是惱羞成怒,“這些婦人,豈能這樣反覆無常?明明說過的話,還立過的字據,難道都不認了嗎?”
大理寺的段大人與謝應臺關係平素還不錯,此時為難道,“謝老大夫,據薛母說,您之前是派了人,給了她十兩銀子,她才這麼說的。至於那個喜鵲,說當時您派去的人恐嚇她說,要不這麼說,就要把她男人和孩子統統抓去充軍,她便胡亂說了幾句。”
刑部的洪大人與謝應臺關係平平,直言道,“這兩個婦人皆不知此事會鬧到御前,聽說聖上都過問了,嚇得一個勁兒在那裡哭。說寧可死了,也不敢再胡說。您要非逼著她們作證什麼的,她們只好一頭撞死,卻是再不敢上殿的。”
謝應臺給憋屈得一口老血快吐出來。
這件事還輪不到他親自出手,自是手下得力管事去辦的,誰知會辦成這般模樣?
而連材公公也跟皇上道,“事情確實如此。再要逼問,那兩個婦人只怕立時就要咬舌自盡了。後頭老奴也親自盤問了薛少夫人,她說這珍珠確實是她的。是當年江南饑荒,她於亂中揀到,具體是哪兒來的,她一概不知。因知這珍珠貴重,她也不敢拿出來招搖,就算入了寧家,也只藏著想做個私房錢,日後若丈夫不喜,要休了她,也好變賣討個生計。別說跟英王妃無關,跟英王府更是半點關係也沒有。”
這,這竟成了個無頭公案?
群臣譁然。
不過想想倒也合理,每逢災荒,別說百姓,有錢人一樣朝不保夕。丟失錢財,甚至於妻兒離散的也不在少數。單憑這兩顆不會說話的珍珠,就定下英王府的罪過,實在是有些草率了。可再草率,謝家如今也得咬死著這一點,拖程家下水了。
否則他們何以自保,又何以在朝堂上立足?
就算還沒核實過袖中訊息的真假,謝應臺也只得硬著頭皮再陣上陣了。
“荒謬!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偏偏就有人丟了這樣貴重的珍珠,偏偏就這麼巧,被英王妃的丫鬟撿到?”
他話音未落,謝云溪搶著反駁了一句,“謝老大人,請您搞清楚事情的先後,不要混淆黑白。薛指揮的夫人說得清清楚楚,這珍珠是她先撿到,後面才去做了英王妃的丫鬟。而不是先做了丫鬟,再撿的珍珠。所以,就算這珍珠有什麼問題,也與寧家,與英王府沒有任何關係!”
這話有理。
洪大人更是點頭道,“薛少夫人確實再三說過,珍珠歸她所有,別說英王妃與英王實在不知,連薛指揮也是半點也不知情的。”
謝應臺咬牙道,“就算這珍珠與英王府無關,但汪思歸,此人與英王府總不會沒有關係吧?”
在他懷裡的小紙條上,清楚寫著,汪思歸又名夏啟泰,正是英王妃嫡親的二舅舅。他曾失蹤多年,近日又神秘返回夏家,疑與海盜田喜來的遺孀田夫人,有所瓜葛。
但謝應臺心裡又有些不確定,所以想詐程嶽一回,故作高深道,“英王爺,需要我來向陛下解釋一下他是什麼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