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等寧懷璧回來,就見母親和妻子已經請來工匠,商量起清理修補事宜。
心知慶平公主的好意,他也不說什麼,只說,“人家既沒收租錢,咱們便把房子修好些,人家也能多用些年。”
寧四娘嗔道,“還用你說?你媳婦都差人去做了。行啦,家裡的事你別操心,明兒就要出門,趕緊回屋歇著去吧。”
寧懷璧點頭,才要離開,忽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爹!”
寧懷璧抬頭,卻見大女兒赫然出現在門口。
寧四娘都驚喜的站了起來,“芳兒?”
“祖母!”寧芳本說不哭的,可數日不見,到底還是紅了眼圈。
先撲進祖母懷裡,好一陣親熱,才又讓父親抱起轉圈,掂量了下身高體重。
“高了,卻瘦了。”
“哪有?我就是長高,顯得瘦而已。上回狩獵,原本皇上說允我回家見見爹孃的,可到底沒成。今兒皇上忽又記起這事,便放了我兩天假,讓我回來給爹送行了。”
聽寧芳解釋,家裡安心了。
只是想想這回的團圓,卻是有人要上前線換來,難免悲喜交加,五味雜陳。
好在寧懷璧豁達,“不過押運糧草,能危險到哪裡去?且我還升了官,自該慶賀才對。來,芳兒,許久沒聽你吹簫了,給爹好生吹上一曲。”
怕長輩愁悶,寧茵寧芸還主動表示要與姐姐合奏,於是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歡聚了一晚。
次日送別寧懷璧時,辛姨娘本想哭兩嗓子的,卻被寧四娘厲聲制止了。
“我寧家子弟雖不曾習得馬上功夫,卻也是七尺兒郎。此次出行更是為了保家為國,更該為他鼓舞壯行才是,誰也不許掉眼淚!”
安哥兒頓時挺起小胸脯道,“我不哭!我等著爹爹回來,跟我們講邊關的故事!”
順哥兒也跟著挺起小胸脯,“我也不哭!爹爹我一定乖乖的聽話,不讓您擔心。”
“都是好孩子!”寧懷璧笑著接過妻子手中的壯行酒,一口飲盡,轉身走了。
寧芳死死忍著眼底的淚,一直笑著,看著父親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裡。
轉過頭來,卻見母親與祖母也是一樣表情。
就算前途未知,滿心擔憂,可一家子相視一笑,彼此心中堅信,她們的親人,一定會平安歸來!
永泰二十一年,七月。
寧懷璧走後一月,邊關傳來訊息,西征軍終於打了第一場勝仗。
打勝仗的正是消失了數月的霍通。
他帶著那隊人馬,沒有去三川口,卻是收羅了霍家軍殘部,悄悄埋伏,偷襲了一處被西胡人佔領的村莊。
雖然只全殲了一支百人隊,卻是打了開戰以來,第一場勝仗。
朝野上下,一下子又熱鬧起來。
之前責怪霍通“冒進、莽撞”的官員們,好似都忘了自己之前說的話。拼命鼓吹著什麼“少年英雄、家學淵源、用兵如神”,各種溢美之詞猶如滔滔江水。
與之相反,便是那位監軍大人。
因為旗幟鮮明的帶著人往三川口走,所以他們遭遇了西胡人大量的攔劫。走得磕磕絆絆,險象環生。
朝中不少人大罵,“霍小將軍已經珠玉在前了,怎就不知道照做?這麼明目張膽的當靶子,難怪給人打得不敢冒頭。”
兵部一位正直的李侍郎忍不住道,“若沒有程監軍在前頭吸引兵力,霍小將軍要如何偷襲?”
但頓時有人爭辯,“要說最吸引人的,那該是俞將軍的大軍,怎麼沒見他被人打得如此狼狽?可見還是監軍用兵失策!”
但有了寧芳之前那句“用人之人,該當何罪”的話打底,大家罵歸罵,還是不敢觸及底線的。
只這些罵聲,到底從朝中傳到民間。
百姓們不知好歹,更不知從哪兒聽說,霍小將軍其實是俞將軍安排的一路奇兵。而俞將軍本來早可以打到邊關,只可惜被個書呆子監軍拖累,生生的前進無門,弄得百姓也開始抱怨程家。
“要說老英王如此英勇,怎地兒孫如此不爭氣?”
“又不是親生的,如何能有先人的本事?聽說他家從前祭祀先祖都不盡心,還給陛下罰過的。”
“嘖!明明佔了人家的好處,還做出這等事來,簡直是豬狗不如!”
……
到了九月,這樣的風聲更盛了。
因為霍通時不時還有打勝仗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