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朝鳳見來人是榮親王府世子李少源,心中暗叫著晦氣,也不知怎麼就撞上了這位爺,抱拳一笑道:“世子爺有所不知,奴才奉命,是來請趙姑娘入宮的,奉的,是太后之命。”
李少源仍是那套三品刑官常服,一臉鬍子拉茬,風塵樸樸,綾羅面小團花的公服也半舊不新,青衽,腰繫硃色圍金皮帶,手按刀柄,轉身護到寶如身前,眼下微微兩抹青,連日奔波中氣不太足,說話聲音不大:“咱們大魏宮廷律例,後宮嬪妃不得干政,便是太后也無權干涉朝綱,太監們唯有御令才能在外行走,太后懿旨都不行,你大搖大擺在東市上抓人,不要命了?”
他自十八歲領大理寺少卿,除了臥床那一年多時間外,一直掌管整個京師的刑事案件。
榮親王府一個輔政大臣,一個大理寺少卿,長安人只知榮親王而不知小皇帝,更何況這些小宦官們。王朝鳳嚇的冷汗直流,一步步往後退著:“奴才這就回宮覆命!”
李少源再進一步,使個眼色叫身後隨行官差圍成個圓,將寶如圈在外圍,一笑道:“王公公大約還不知道,榮親王半個月前才代帝下諭,若有宦官冒充太后之命捉拿,或者騷擾趙寶如姑娘,皆以宦官干政而殺之,斬立決!”
說著,他揮手示意左右:“將他拖到東市口上,到王爺那兒報備一聲,當眾斬之,以儆效尤!”
隨著身後淒厲厲的慘叫,李少源回頭,從上到下打量寶如,素白色的錦裙上是大朵豔開的曇花,月華面的長褙子,襯著婀娜體態,瞧那行動步態,儼然已是個少婦了。
“可吃過飯了否?”他問道。
寶如搖頭,忽覺裙下悉悉祟祟,低頭一看,一隻野狗正在啃她的春菜粑。肉包子打了狗,她的午餐沒了。
李少源又道:“湘水樓的菜,原本你愛吃的,吃不吃?”
寶如仍是搖頭。
李少源又道:“那就街頭那家羊肉湯粉,原本你總喜歡嚷嚷著吃一碗,我嫌髒不肯帶你去,今日若想去,我帶你去吃一碗?”
她自幼喜歡街邊小肆中的各類小吃雜食,而他嫌那些地方碗筷不淨,從不肯帶她去,今日還是破天荒頭一回,要帶她去吃羊肉湯粉。
李少源雙目冷厲,卻又靜靜的等著,嚴厲,但又耐心,要等個答案。
寶如道:“世子爺,咱們如今已經不是可以一起吃飯的那種關係了,我得儘早回家去。”
李少源答非所問:“這些日子,我去了趟秦州,與秦州監察道御史季墨聊了很久。他說我的退婚書,是隨吏部公文,一檔一檔送到秦州的。”
寶如點了點頭,憶及收到退婚書後投梁時的絕望,低著腦袋默默一笑。
“也許你不會相信,但那並非我的本意。”李少源又道:“我也曾收到你親筆書的決絕信,還曾被你家忠僕刺成重傷,但我想,那絕非你的本意,是季明德逼你的,對不對?
青山只認白雲儔,你若無情我便休,那句話,也是季明德逼你寫的對不對?”
寶如迷惑了:“分明,我寫的是關山再高,也割不斷恩義,就算世子爺救不得我們,也千萬保下小青苗一條命。青山只認白雲儔,你若無情我便休,我從未寫過這樣的話。”
倆人俱皆愣在當場。
李少源才從秦州快鞭趕來,一記響鞭抽在石板上啪一聲的響:“信被人調包了。”
寶如倒是笑了:“我的字,是你一筆一劃教出來的,難道你當時就沒有發現信是假的?”
她一雙手無力,打幼兒字寫的像毛毛蟲一樣。榮王妃顧氏乃是長安世家,大家閨秀,一筆簪花小楷書的清婉靈動,嫻柔婉麗。
為了能配得上給顧氏做兒媳婦,李少源自幼一戒尺一顆糖,連打帶哄,才教出寶如一手的字來,別人假摹,篡改的信他竟然都辯不出來,寶如頗覺得可笑。
李少源再去一趟秦州,當是去調查季明德身份的。既這些日子以來曲池坊清清靜靜,證明季墨在秦州一直替季明德頂著,李少源大約還在抓瞎,沒有查到季明德身上。
若季明德的土匪身份曝露,那長安就白來了,一個土匪,是絕對不可能考科舉的。也恰是因此,在威脅李代瑁的時候,他才會讓方昇平出面。
寶如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李少源講講自己和季明德之間的事情,遂柔聲道:“明德不曾逼過我一分一毫,我是自願嫁的他,我們夫妻恩恩愛愛,長安人也都是看見的。
至於投毒之事,你當從長安查起,概因這與我們夫妻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