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爹想:這世間不幸的人那麼多,老天爺也許並不能每個人都照顧得到,所以他們才能那麼辛苦,但人心裡一定要有活下去的信念,畢竟,陽光是能照到任何地方的。
雖然不知道他在哪裡工作,在做什麼,生活的好不好,但徐倩也堅信他來過。他這樣斷斷續續的出現一段時間之後,徐倩總是沒有見到他,直到那年的大年三十,他又來了。
徐倩冒著寒風到了天橋的時候,看到他蹲在門口,燉了一鍋排骨湯,排骨湯裡只放了蘿蔔和鹽巴,其餘的材料都沒有,不過是一個多月沒見,這個男生就給人一種瞬間成長了的錯覺,他還是穿著初見時那身衣服,有很重的黑眼圈,喬奕澤的手開裂了,看起來紅通通的。
看的出來他過的一定很艱難,徐倩不忍心,蹲到他身邊接過湯勺,問他:
“你來幹什麼?”
其實她知道他隔三差五就會來,會帶一些食物,也在過年前,給徐老爹剪了頭髮。這個男孩子對盲人,或許有不一般的情愫。
喬奕澤沒有進去,只說了三個字:“過年了。”
是的,過年了,大街小巷都已經關門了,只有他們三個人,沒有新衣服,只有這一鍋看起來並不美味的排骨湯。
——
那年簡直是十年來父女倆過的最豐盛的一年,僅僅只是一鍋排骨湯,就已經像是天降恩澤,徐老爹捨不得吃肉,總是給女兒夾,問喬奕澤在哪裡工作,喬奕澤沒辦法繼續上學,在市區的一家中餐廳工作,很忙,但過年老闆好心,每個員工給了一百的過年費,三個人擠在小小的房間裡,平日裡因為潮溼黴氣有些怪味的小窩,此時此刻也是飄著香濃的湯味的。
後來,喬奕澤提了一件事情:
“我下個月要去酒吧上班,餐廳提供的宿舍沒辦法繼續住下去了,要找房子,要不要一起住。”
喬奕澤試圖去說服住在天橋下的父女倆,他解釋,租了房子他也只是每天在那天睡三個多小時,其餘時間都是空著的,喬老爹人老了,徐倩是個女孩子,只是為了改善他們的生活環境。
喬奕澤沒有忘記,初到這裡那幾天晚上麻煩徐老爹和徐倩的事情,偶爾大晚上他還能聽到徐老爹在外面生火,弄熱水給他喝,從沒介意過他是個大麻煩,明明是什麼關係都沒有的陌生人,卻願意付出十足的耐心和善心,只想著對他好一點,希望他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上多活一天。
喬奕澤知道盲人想要在這個社會上活下去有多困難,正因為如此,才會在那時候,提出想要一起生活的想法。
喬奕澤租的房子離市區很遠,一個六七平米的單間,除了床一無所有,非常簡陋,搬進去的那天,徐倩花了錢去外面的浴室洗了澡,問喬奕澤:
“我身上還有沒有味道?”
“沒有。”
“以後住在這裡,就不會有壞人來侵犯我了。”
徐倩把自己弄的臭烘烘的,不過是為了防範會有路過的人佔她便宜,現在有了個像樣的房子,再也不用擔心這種情況發生,有個住的地方,有喬奕澤,就已經很好了。
三個人同住於一個屋簷下,徐倩的床只在中間隔著一個窗簾,喬奕澤睡的時間很少,暫且居住喬老爹撿來的沙發上,那沙發並不髒,是隔壁鄰居搬家丟了,父女倆自作主張給他搬回去的,徐倩從隔壁的菜市場給他買了些布料,洗乾淨,耐心的鋪上去,放上了枕頭。
一個房間,三張床,那種不用擠在一起的感覺,是非常開心的事情。
徐倩沒辦法去正規的地方上班,都是偷著摸著,一旦被人發現是未成年,就先躲起來,她工作店裡的有個女孩子總是嘲笑她:
“你家都窮成那樣了,不要上學了吧,打零工都沒有什麼錢賺的。”
“不,學習改變命運。”徐倩從小到大就沒放棄過想要上學的信念,她也堅信只要上了大學,就一定能得到光明的人生,因此那麼多年,父親拼命的摺紙花,她四下找工作,這些所有的錢,全部放在了教育上。
當然,徐老爹不會什麼都麻煩喬奕澤,到了交房租的時候,他也會算著時間提前交上去,一月一交的房租,基本成了這個小家庭裡不變的默契。
他們住在這裡第一年,徐倩的夢最終還是破碎了,那年她考上大學的時候,家裡只有一萬多塊錢,學校裡不同意她帶著父親去,甚至也交不出生活費,她沒有把這些告訴喬奕澤,只是坐在原來他們生活的那個天橋上,抱著膝蓋坐了很久。
考上了也沒辦法去上學啊,她多年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