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剛走,按照禮法,新帝要在宮中守喪二十七日,待禮部備好大典事宜再行即位,哪能如此倉促行事,再說,皇太后與皇后的喪禮儀制,兩位娘娘的諡號以及要給先帝上的尊號,這許多的事情還沒個定論,哪就能登基了呢?
“殿下——”
“嗯?”
邵文熙身為禮部堂首,別人當啞巴,他卻不能不說,“這禮典不具,有違祖制,恐不妥……”
“沈師傅的意思呢?也是想讓朕放著這亂局一等再等?!”
“今日刀戈大盛,極為不詳,聖上即天子位是撼天動地的大事,馬虎不得,不若等內閣擬出個章程來,再重新……”
“老臣以為不然,先帝大行,聖心悲痛,哪有心思耗在這些繁文縟節上,況且諸王謀逆,聖上不早日即位,坐鎮乾坤,恐天下藩王躁動,社稷不安。”
“還是蘇先生深知朕意!”
“臣等武勳,亦懇求聖上,為江山黎民計,早登帝位!”
“請聖上登基!請聖上登基!請聖上登基!……”
萬軍齊喊,響徹太廟。南郊武勳可不跟內閣裡那幫老滑頭耍嘴皮子,他們人多,就拼誰嗓門大,壓根不給你開口的機會。
盛閬瓚摩挲著盤中的玉璽,隨後將其高高舉起,響應大軍。
“賀!賀!賀!!!”
一場鉅變落幕,內閣宗室武勳皆輸的一敗塗地。乾封帝玩了一輩子權謀,最後被親子所弒,死不瞑目。沈顧邵三人招嫌新帝,難除間隙。鐵河、屯疆兩脈的所有幸存武勳皆被抓拿下獄,皇家醜聞不得外傳,謀刺先帝的罪名就得他們來背,可以預見,接下來京城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籠罩在血色之中。
而此時,趙秉安正強撐著站立在氈車旁,不捨得望著他的師傅。
湖湘一派的官員遙遙候著,想送老院長一程,卻又怕給恩師招來非議。
“徒兒都安排好了,您一入岸便發船,直行湖南。海上有鐵衛相護,不虞安全。廬遠道那邊都已經打點好了,書院的師兄們也應該收到書信了,您老日後就開開心心的在湖湘過逍遙日子,再不必為這些紅塵瑣事煩惱了。”
邵雍低垂不言,只是慢慢摩挲著小徒兒的眉眼,他都懂,也並不怪罪邵家的選擇,世家向來以權益為重,養了他這個廢人一輩子,臨了償還些也是應該的。
“原還想著待你娃娃出世後,一起把舟同遊,可他實在是長得太慢了些,師公是個急性子,等不得了……”
明誠身上灌注了他後半生所有心血,若有一日,他與邵家反目,自己該何去何從,媛馨那孩子又該如何自處!邵雍親眼見證皇家之變,也清楚明誠對新帝的影響有多大,內閣不會容許權力中樞外存在這麼個變數。沈炳文望向明誠的冷意他也看得一清二楚,這孩子最大的兩個依仗已經隱存敵意,邵雍委實不能放心離去。
“樸士淼,爾等師兄對後輩要多加看顧,明誠年幼,莫讓人欺侮我湖湘門下!”
“謹遵老師教誨!”
新帝即位,師弟直上九霄,湖湘黨人哪會不意動,想來沈首輔不久之後也會知道吏部的變故,屆時恐還要指望明誠運籌帷幄呢。
“師傅就放心吧,徒兒是什麼秉性您還不清楚,不會輕易吃虧的。”
現如今新帝一頭亂麻,還未回過神來,不趁這個時機趕緊將師傅送走,將來恐怕想走也難了。
邵雍也明白京城不是久留之地,耽誤下去只會是非不斷,所以縱然不捨,他也還是踏上了馬車,疾馳而去。
趙秉安久久立著,神思恍惚,按理說,還恩師自由一直是他心頭大願,可真到了這一天,看著滿頭白髮的老師落魄離去,他心裡極不是滋味,明明什麼壞事都沒有做,為什麼到頭來合該他們受這樣的業果?
沈炳文絕不會答允湖湘獨立,孫坤、周瑞濤兩位師兄接連踩進圈套,身陷治河國案中,一個處理不好,恐怕吏部就要藉著這個由頭對新帝、對湖湘重重發難,趙秉安回頭遙望那巍巍皇城,只覺得征途還有好遠好遠……
第228章
“侯爺,伯爺; 快快請起。”
司禮監代掌印大太監趙喜宣完封爵的聖諭; 立刻彎腰; 殷勤的把趙懷珺攙了起來; 言語間很是親厚巴結。
三爺現在還在晃神中,這就成伯爺了?京城鉅變,他可是半分力都沒出,就只避禍家中,竟還撈了一個延襲爵位到手!回味起來,整個人就像踩在雲團裡一樣,半分不踏實。
老永安侯意氣風發;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