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元宵節,你連守信的禮都想妥了,家中各位哥哥們的禮,可也細細想過了?”
文簡聽了,發愁地道:“我倒是想送他們,只是,我不曉得該送他們甚麼?”又將平時各位哥哥與自己玩耍時的一些小事一一說與姐姐聽。
文箐聽得他對各人的描述,知他心裡有喜歡的人,有不太喜歡的人,也不好太讓他彆扭著去特意多花時間與不喜歡的人玩一起。此時,只提醒他一下,給他出主意:“不是還有幾日才到元宵嗎?可在這幾日裡多問問守信或文籌,還有文笈雖然嘴上張口便說些話不中聽的,姐姐瞧他卻是真心為你好,你可莫要偏了心,送的禮皆要用心才是。”
文簡點了點頭,尋思著怎麼辦才好,過了一會兒,又有些不高興了,道;”聽說蘇州城裡甚麼都有,可惜,姐姐如今又不能帶我上街去尋……”
文箐見他心心念念不忘自己,很是高興,只寬慰他道:“咱們上不得街,可是你說守信他們必定有人會上街,託他們帶回來便是了。”
文簡覺得姐姐比自己想得更清楚,自覺甚是好主意。文箐卻不想如此輕鬆放過他,提醒道:“那若是他們喜歡的甚至是貴的物事,你那些零花錢都不足一件之值呢?”
文簡聽了,覺得送禮這事,也麻罰,又要曉得人家喜歡甚麼,還有貴的自己送不起。”那端日大哥也沒送我多貴的……”
文箐卻拍拍弟弟的肩道:“你如此想了,便是道理了。大哥送你的不太貴,你要送大哥的卻比他送你的還要貴出很多來,也是不妥的。”
文簡經姐姐這麼一指點,心思也轉得快,此時豁然開朗道:“我曉得了,這是三嬸同姐姐說的,禮尚往來,太輕太重皆不好。”當下,又提到了元宵日要給其他下人的打賞,文箐給他些零錢,讓他與嘉禾張羅,聽著他同嘉禾說:“不若,還依端日,每人五文錢好了。”她在一旁,既不說多了也不說少了,只腳下踩著火箱,手上翻著《大明律》,關於打賞的事,任由他們二人去分派。
嘉禾以前她不太會識數,才學會數數,還是文簡敎的,文簡耐心也好,慢慢地敎,也不怕他胡塗,一次兩次不行就敎三次四次。嘉禾見少爺比自己小了甚多,卻是彙算很多錢,於是有了比較,學得甚是用功。如今二十以內加減,用心些,也不太會出錯了。
她現下怕再次數錯,到時發給人的錢裡有多一文,或少一文,把好事做成了壞事,拿根線,每五文一串,數了又數。”耶、兩、塞、寺、嗯、洛……哦,不對,多了耶個……”因念數字,習慣總是數五後往下數六,這下子又差點兒多數出一個來,不好意思看了看文簡。
文簡笑她,學著她的常熟話:“ 耶、兩、塞、寺、嗯、洛、切、剝、糾、舍、舌耶、舌膩、舌塞、舌……”學得竟是有模有樣的。
嘉禾卻是耳朵都紅了,曉得少爺這是笑話自己的常熟腔。
文簡笑完,轉頭對在旁邊亦發笑的姐姐告狀道:“嘉禾就是不記得說官話,偏說常熟話,以為我不懂。哼,我也跟著文籌學會了……”說著說著,又用常熟腔唱起常熟的歌謠來:“泥塞啷個溼來搡烏里個藕,烏蕩裡啊遛遛遊扣伊游回……”
小孩的學習能力是很強的,尤其是接觸語言方面,文簡是個中高手,文箐都有點自嘆不如。聽著弟弟唱得七拐八彎的,發現弟弟在周家院裡,沒有自己跟著,卻是學會了好多自己都不太瞭解的東西來。只欣慰地看著他,她自己是渾然沒覺得早把文簡當個兒子一般看了,而不是弟弟,恨不得甚麼都替他張羅好了,他一出門,自己便擔心莫要惹事。如今見他在周家院裡因為長房的照顧,活得如魚得水,此時,倒是感激有長房在了,一反先前對長房所有反感情緒。
嘉禾一邊數著錢,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才到文箐身邊十來天,端日便得了小姐和少爺的賞,一人給她六文,元宵又可得五文。她掰著手指頭一個個地算,先是算得總數十五,後來再數一次,好像是十八,差得太多了,不放心,又數了好幾次,終於肯定為十七文,為自己算對了數,很是高興。可是隨著小姐腳傷大好,平日裡已經不用她背了,如今只做些打水提飯的事,偶爾喜兩件衣,此外,很是得閒,自覺得沒甚麼事做,於是日日將屋裡屋外連窗欞都擦得一塵不染的。
錢一數完,嘉禾又提了水,拿了帕子,去擦窗戶了,說是外面有塵,落在上面,難看。文箐勸她不止,只任由她找點事,免得她想得太多。當初選嘉禾,她確實不是存了長久之心,可是如今見她幹活真得利落,十分盡心,也有些捨不得。每每見嘉禾在自己面前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