諳諾貌荒芏���
來到城門前的那條主道上時,林珍惜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秦軍,也終於瞭解到這場戰爭的真實情況。
燕國的一隊精兵確實攻破了南面的側門,情勢兇猛的殺入城中。
可苻堅隨即派出數名大將迎擊,兩軍在城中激烈交戰,而今卻是秦軍佔了上風,將那一隊燕兵盡數斬殺擒獲,只剩下少數殘部在城門前負隅頑抗。
不僅僅林珍惜和金釧花,城中其他的百姓們也覺察到亂世的來臨,紛紛攏至城門前趁亂出逃。
秦國的騎兵便在擁擠的人潮之中圍剿燕軍殘兵,一時血肉飛濺,兵刃撞擊,夾雜著無辜之人的驚呼與慘叫沸反盈天。
在漫天猩紅的霞光下,原本最為繁華和安寧的城池在頃刻之間已化作煉獄。
林珍惜和金釧花被擠入了城門前逃難的人群之中,為了不被洶湧的人潮擠散,姐妹二人始終緊緊的交握著雙手。
儘管手心裡已經浸滿了汗水,兩個人卻還是不約而同的緊拉著不鬆手。
越是到那扇洞開的城門口,人們就越是瘋狂,彷彿抓住了求生的希望一般,拼了命的往前湧。
眼見著林珍惜和金釧花也要跨過那道門檻,可就在這時,秦軍已騰出精力來處理城門前的混亂。
士兵們舉著長矛與劍戟驅趕欲逃出這座城池的百姓,漸漸在城門附近形成一道以兵刃武裝的人牆。
見此情形,出逃的百姓們變得激動起來,每個人都想趁著這最後的機會逃出去。
人群因此擁擠得更加厲害,金釧花被身後的幾人推搡著,漸漸與林珍惜拉開距離。
兩人原本緊牽在一起的手也在那一瞬間被衝開,林珍惜感覺到金釧花的指甲在手掌上滑過,似乎奮力想要重新將她的手握住,卻還是失之於毫釐間。
就這樣,林珍惜眼睜睜看著金釧花被擠出了城門,而她自己則被左側切入進來的秦兵擋在了城門前。
看著金釧花流露焦急神色,不住回望的面容漸漸消失在遠處的人潮之中,她的心驀的一沉。
逃不了了。
她很快得出了這個結論,仰頭看了一眼那一牆之隔的自由天地,終於咬了咬牙折返身子往回擠。
今日長安城破,苻堅一定怒極,難保不會將氣撒在出逃的百姓身上。
這樣想著,她並沒有像那些仍抱有幻想的長安百姓一般拼命抵抗秦軍,而是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好不容易脫離了那片混亂的區域,林珍惜低頭看了看,才注意到自己那身衣裙已經擠得一片凌亂,腰帶都不知道在哪裡丟了。
她只得無奈的嘆了一聲,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用雙手提著裙子往回走。
林珍惜最終還是回到了茶館裡,畢竟亂世之中,也只有這裡還是一處藏身之地。
那場燕軍破城之亂終究歸於平靜,林珍惜猜的不假,那日城門前被秦軍阻擋的百姓曾一度失控,秦軍於是斬殺了衝在最前面的那一排人,才終於平復了混亂。
戰後的長安城比之前更顯蕭條,可林珍惜還是將茶館開了張,只是幾乎沒有什麼人來飲茶了。
她就一個人倚在茶館的門檻上發著呆,一待就是一整天。
此時的她多想長出一雙翅膀飛到那長安城外,多想知道慕容衝的傷是不是已經好了,想去安慰一下剛剛經歷了挫敗的他。
當然,她自己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林珍惜正望著那恢復如常的天空自嘲,卻忽然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似乎自破城的第二天就瀰漫開來,而今已經一天一夜,竟也不曾消散。
仔細分辨開來,是很特別的味道,像是烤肉店裡的香氣,偏又溢滿空氣,不像是普通的小店,更何況這戰亂時期,又有誰還有那個心情去吃烤肉的。
“好香的肉啊,真是可憐……可憐吶……”
林珍惜正為這奇怪的肉香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聽到一陣嘆息,尋聲低頭,才發現不知何時竟坐了一個乞丐在茶館的屋簷下。
她便順口問那乞丐:“什麼可憐?”
“你道什麼肉這麼香?”那乞丐答非所問,抬起頭來朝她嘿嘿一笑,自骯髒的臉上露出一排白牙,顯然神智有些不甚清晰。
儘管知道這乞丐多半是個瘋子,林珍惜還是控制不住的追問道:“什麼肉?”
乞丐的嘴又向腮幫子兩側咧開了幾分,嘿嘿笑道:“是人肉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