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意思?”
暗衛撓腦袋,“他們仨喝醉啦,打算在龔主事床上一道睡啊,感情可好。”
齊昱如蒙霹靂:“……?!”
——三人一個床睡?
——這等於呆子今晚上要睡兩個男人?
——可好你個鬼啊!
“快滾去給朕備車!”齊昱抬腳就蹬在暗衛屁股墩兒上,往後頭喚,“周福!準備更衣!朕要出宮!”
☆、第114章 【他們都不容易】
一國之君出宮再急,也要耽擱個一時半會兒。
齊昱回延福宮換了衣裳上了馬車,原以為龔致遠家應當也不出京中東西南北四坊的地界,當是很快就能到,結果馬車大輪咯咯吱吱一頓轉,打南坊出了都還在走。
他踢了外面暗衛一腳:“沒走錯?”這也忒遠。
暗衛連忙搖頭,“皇上,龔主事家在南城牆根呢,還要走會兒。”
齊昱聞言頓了頓,點點頭,又放下了簾子。
想來是他常去溫府,去溫彥之小院兒,或當初去周太師、林太傅的宅子,他們都住在城中心不出三四條街裡,這叫他都快忘了,寒門士子如何肩負得起這些地界的屋子。
京城東西南北四大坊房價極高,且能裝下所有在朝四品五品往上走的文官武官宅子,還要裝下這些官員的氏族散戶七七八八和他們上職的司部、衙門,有無數商戶、富賈、酒肆歌坊,已經足夠大。便看著此路出了南坊,從宮裡通向龔致遠家,馬車都要走兩刻鐘,更別提龔致遠這沒馬車的,邁著腿連跑帶走,怕怎麼都要折騰半個時辰。
官員每日清早去司部點卯,便是要卯時正就坐在司部大院的小桌上。對龔致遠來說,他得多老早就從床上起來?按說他又沒多餘銀子,母親看不見也不放心尋僕從,故就還要伺候母親洗漱了備好午膳再出門,這便只能往更早了算,然戶部許尚書對龔致遠的評述,卻是此人極為勤勉,從不遲到早退,甚有熬更守夜統算之事總趕在最前頭,難以想見龔致遠如此堅持了多少年,是多麼不易。
由此及彼,齊昱想,甚至龔致遠都還算好的,至少還住在京城裡頭。朝中不是沒有住在京郊的官員,他們一樣有老有小要奉養,若趕著上朝,還需點著油燈踩著黎明未亮的天光,老早摸進京城來排在宮門外等候錄名盤查,方可進殿聆訓。
他們都不容易。
哪怕是參科入班為臣,臣與臣官與官的差距都是如此大。
舉試只是給了天下人一個魚躍龍門的機會,而魚躍進了龍門之後,卻還有龍門到金頂的距離,這是很長的一段路,石階滿布,有瘡痍有陷阱,宦海如塵。
齊昱輕嘆口氣,手肘支在車座右臂下的軟枕上,閉起眼來好生作想,心覺宮裡各殿每年的修葺整繕耗費巨資,之中若能勻出些銀子來,說不定早就能在乾元門外尋處空來修一條排屋,用以便宜租賃給官員,一來可解官員遠住之苦,二來不至於將無盡銀子投進宮殿修了便沒了,租賃出去可得收益,這收益再用於修繕殿宇,方可迴圈往復。
想著便要落實,齊昱心想不如明日就同工部、戶部、吏部開始商議,然想到明日賢王回京,高麗和親之事待解,御書房裡成堆的摺子,他又嘆了口氣,且想見這租賃一旦沾了銀錢,到後來汙賄之事必然會有,至那時小臣為求一屋,依舊是被管事的高官盤剝,往復迴圈,究竟是肥了誰的腰包,就再也說不清。
罷了,他笑笑,這還是留給齊珏慢慢兒處吧,一時也急不來的。
他腦子裡總習慣了去裝太多天下大事,錯綜複雜,太嘈亂,真有些累了。
“皇上,到了。”暗衛在外頭低低報道。
齊昱剛掀開簾下了馬車,就聽見灰棕的小院門後龔致遠醉醺醺的聲音:“……溫兄怎麼,嗝,喝醉了酒還背千字文啊……有勁!”
“嗐,他酒量奇差,每回喝不了又要喝,咳……喝多了就背書。”方知桐沒精打采地答他,“哎,過會兒他還要背禮記,你瞧著吧,還好你這院裡沒紙筆,不然他得開始畫畫……”
龔致遠沉沉頓頓地笑:“溫兄,嗝,醉文曲啊……哈哈哈……”
齊昱側耳聽了聽,果真聽見裡頭傳來溫彥之絮絮叨叨的聲音,迷糊又分外認真地揹著:“……鳴鳳在竹,白駒食場……嗝,化被……草木,賴及萬方……”一邊背還一邊拍了拍旁邊的人,嚴肅勸道:“一起背,知桐,一起背。”
方知桐無奈嘆口氣,可過了會兒,還真跟著道:“……蓋此身發,四大五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