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跑,又尋小太監去拜託周福備車與太醫一道出宮往家裡趕,待他回家時候,夜色已上,華燈正濃,一院子僕從家眷守在後院兒老二的園子口上,滿場的緊張,產婆大夫也來了。
見了溫彥之帶太醫來,溫母一顆心都懸起,撲在大兒媳肩頭哭上了,說老這樣,可怎麼是好。大兒媳婦左手扶著溫母,右手掛著一串念珠,口中唸唸有詞。
溫彥之擔憂地進了園中,見二哥溫熙之正一身孑然地立在園子裡。
這個朝中翻手**的重臣,此時只能看熱水布帛一道道送進去,聽聞內裡妻子痛呼,想進屋沒法進,想做什麼也沒法做,什麼忙都幫不上。他一容冰川似的面容上,此刻是沉眉緊縮,目含急火,口中不甘絮絮道:“難道真是惡報……”
“二哥,別急,會好的。”溫彥之一句句安慰他,“早產雖兇險,可二嫂她心善,吉人自有天相。”
“父親,小叔,”寒翠眼睛包著淚花看向溫熙之和溫彥之,“娘這次會不會有事?”
溫彥之正想要問何來“這次”之說,溫熙之卻右手抬起來摸摸女兒腦袋,沉沉道:“寒翠,你先回屋。”
內裡太醫與產婆勸力的聲音此起彼伏,溫二媳婦的聲音痛苦地哽咽,低沉地聲呼。溫久齡與溫旭之聞訊匆匆趕回的時候,溫母已經在院中哭脫了力,大兒媳婦也紅著眼睛陪坐在院裡石桌邊,只一心念經祝禱。
溫家老二頹然坐在房前石階上,裡頭一聲一聲的哭叫直如一刀一刀割在他身上,他不時起身,問來去端送淨水與血水的下人,所得之話皆是“未生”。
“熙之,”溫旭之擔憂地坐往他身邊,“別擔心,太醫在,定不會有事。”
溫熙之啞著聲音沉沉哽咽:“大哥,這是惡報……這是我害了玉萃……”
“不是,絕不會是。”溫旭之拍他後背,肅容勸道,“那事過去多少年了,當年也是我和爹下的手,你什麼都沒做。”
“就是因為什麼都沒做……”溫熙之雙手矇住臉,痛道:“是我對不住玉萃。”
玉萃便是二嫂的名字,溫彥之聽得害怕且糊塗,顫著聲音問安慰溫母的溫老爹道:“父親,二哥說的……是什麼惡報?”
溫老爹老聲一嘆,閉目哽咽了會兒,道:“哎,當年,你二哥和康王曾是莫逆之交,少年時候拜過義,不懂事的時候開過玩笑,立了毒誓說,今後二人若在朝中相害,便會各自無後。後來,康王殘害手足、不分忠奸,我溫府一門便投在今上手下,要對付康王,然你二哥終因少年情誼,執迷不悔,不忍對康王下手,是由你姑父打了一頓鎖在家裡,這才收了手不再幫康王……康王覆滅後,你二嫂她不止一次有孕,卻也不止一次小產……至今三回。你二哥總說,那是他的惡報,少年的毒誓成了真……此番你二嫂孕期周正,很是安泰,我們還道是從前想多了,哪知今日……哎……”
“原來二哥當年……”溫彥之腳下泛起寒涼來,他回頭看了看石階上頹坐的二哥,心中一痛,“不會的,這世上理法自然,沒有什麼鬼神之說,若就算有,也該是那康王永受輪迴之苦。二嫂禮佛信善,絕不會有事。”
他話音方落,內中慘呼多時的女聲竟忽然停頓了。
全家心懸站起。
內中的靜默叫人揪心,穩婆太醫的絮絮聲中,溫熙之絕望地從石階上猛地站起來一個搖晃,突然就紅了眼睛,極目望向主屋的窗紗痛呼:“玉萃!玉萃……”
下一刻,窗紗上灰影疊動,頓時一聲孩提大哭從屋中傳出,震聲不絕。
滿園一愣,只聽穩婆在裡頭高叫道:“恭賀溫刺史!是個男娃娃!母子平安!”
“老二!生了!”溫旭之一把抱住溫熙之拍他後背,激動得完整句子都說不出了:“看看,平安!”
溫父溫母也都喜極,大兒媳雙手合攏了念珠流著眼淚謝菩薩保佑,溫彥之酸澀著眼睛看向二哥時,卻是愣住:“二哥你……”
被他注視的溫熙之愣愣看著窗紗,由大哥扶著搖搖晃晃,垂手拾袖猛地擦過臉上的淚,此時是動容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二哥,竟也會哭。
溫彥之手背蹭過鼻尖,忽覺胸中酸澀,此時一家圍聚安慰恭喜著溫二哥,這場面說不出的暖心。
不多時候,產婆將嬰孩擦洗乾淨用棉布錦緞裹好抱出來,歡笑著遞到溫熙之懷裡:“溫刺史,小公子白白胖胖,康泰極了!”
溫旭之看著二弟珍惜抱著孩童的模樣,是搖頭笑嘆:“你不該謝謝老么麼?他一說話,惡報都給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