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連秀才都不是,還沒有正式摸到科舉的大門。
試題發下來時,崔洛掐了一下大腿; 讓自己儘快從這種強烈的疑心中走出來,她看了一眼題目。不出所料,是出自四書五經中的原文。現如今,也只有押題這種事完全難不倒她了。
八股文要用孔子、孟子的口氣說話; 四副對子平仄對仗,不能用風花雪月的典故褻瀆聖人,其餘按照固定格式往上面套就行了。
縣試的時候,崔洛還想著藏拙,但這一次,她放任了自己,該來的總會要來,總不會因為她的舉動就改變了方向。稍微整理了思路,崔洛就在答卷上寫了,一旁供來謄抄的稿紙也沒有用上。
府試考下來一切順利。
這一日天際灰茫,烏雲層層疊疊欲要壓倒一切之態,崔洛走出考場,轉身看了一眼人來人往的長道,再無那搜身女子的影子。
她神情恍惚,懷疑今日給她搜身的到底是不是她之前所見的那名女子。究竟是誰在暗中幫她?!
“少爺,您在看什麼?咱們再不回去,就快要下雨了!”五郎催促道。
崔洛轉身過,踏出衙門口,往馬車的方向走去,在撩開車簾時,她總感覺身後有道目光追隨著她,崔洛猛然扭過頭,入眼的場景,除了山雨欲來的灰茫天際,還有三三兩兩計程車子們,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真的是她疑心過重?
狂風大作,吹著路邊的老槐樹枝葉亂舞,捲起的塵埃鋪天蓋地襲來,讓人無法睜開眼。
遠處還傳來一聲悶雷,這才四月,暴雨就開始頻繁了。
時下,黃土路多見,離開主幹道不久就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道路泥濘不堪。崔洛算了算,按著這樣的速度,怕是還要足足一個時辰才能趕回府。
她並不心急,靠在車壁上回想著這半年以來遇到的事情。
五郎身披蓑衣,斗笠上成片的雨簾擋住了眼前的視線。雨聲蓋過了車軲轆壓過路面的聲音,眼看就要入大興地界,兩輪馬車本就不穩,拐入岔道的頃刻間,馬蹄似乎接連滑了幾下,轉眼往陡坡下翻了下去。
速度極快,五郎被丟擲了馬車車轅。
崔洛只覺一個天翻地轉,幾經狂顛之後,被重重撞在了車壁上,這之後意識凋零,她耳邊隱有風雨交加的聲音,甚至於到了這時,她腦中還有上輩子的畫面。。。。。。。。。直至一片安靜,再無意識。
*
長信侯蕭謹嚴今日在軍營視察,回來的路上突遇暴雨,行至中途,見前方橫道上歪斜著一輛馬車,遂派人上前查探:“去看看怎麼回事?裡面可還有人?”
士兵領命,不一會就抱著一個少年出來:“侯爺,這人還有氣在,您看咱們是帶回去?還是。。。。。。。。。。?”肯定不會置之不理。
蕭謹嚴的為人亦如其名,嚴謹肅重,但人心不惡。他透過兜鍪看了一眼士兵懷裡的少年,雨水浸溼了她的衣裳,整個人瘦弱嬌小。許是雨水浸打的緣故,臉色蒼白如紙。
另一士兵在車廂裡找出一份名帖,是崔洛入場考試時必備之物,上面寫明瞭她的籍貫家族,姓誰名何,家住何處。
“侯爺,找到了,此人是大興錢莊人士,離此地還有些距離,沒有一個時辰趕不過去。”士卒道。
蕭謹嚴抬頭看了一眼欲將黑透的天際,道:“先回府吧!派人去此子家中通知一聲,讓她家人明日接她回去。”
“是!”士卒領命,騎馬往大興方向而去。
蕭謹嚴覺得崔洛這張臉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他一時想不起來,他這輩子見過的人太多,能記住的寥寥無幾。
長信侯早已火燭高照,半個時辰後,蕭謹嚴帶了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年回來,這本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大事,又不是帶了女子回府!
蕭翼聽聞訊息,揮了揮手讓屬下出去,但不知因何又叫住了他:“侯爺今日去了軍營?他是從哪裡救了那人回來?”
屬下如實稟報:“是在大興邊境上遇見的,小的還聽說是個參加府試計程車子,幸而還活著,算是咱們長信侯府積了德了。”
這人話音剛落,蕭翼棄了手中銀狼毫筆,起身繞過書案,又問:“人現在在哪裡?”
男子覺得世子爺的態度有些激動,他是蕭翼的心腹,從來不會違揹他的意思,就連盯著長信侯這種掉腦袋的差事,也是謹遵蕭翼的命令,“回世子爺,就在侯府的客房,現在已經叫了李郎中過去了。”
此人一語剛畢,蕭翼躍過他,長腿闊步往外走,隨意撐了一把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