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重新上路,朝著最近的城鎮跑去,只不過這回,馬車裡多了一個髒兮兮的男人。
李明珏離李斯年稍微遠了一些,在白忱面前也就算了,若是在這位李斯年面前不小心犯了病,那他還真就無地自容了。
不對。
他突然一驚,望向季凌霄。
從什麼時候起,他居然如此信任她了,甚至連在她面前出醜都不在意了?
他……果然是將她當作知己了啊!
李明珏安慰自己,現在看她照顧李斯年不舒服,是因為知己的注意力被別的男人霸佔了而已。
季凌霄背對著李明珏,小心翼翼地用沾溼的布巾擦拭著他的臉頰。
此時的李斯年並非多年之後那樣如打磨過的美玉,擁有豐富的經歷,能夠包含她的一切,他的眉宇間還有幾分屬於少年人的意氣,只是遭受了這份打擊,整個人迅速的消瘦,顯得幾分懨懨的失意。
季凌霄的嘴唇動了動,無聲道:“一直以來都接受你的照顧,這次換我來照顧你了。”
李斯年皺緊了眉頭,像是沉入一場痛苦的夢境中。
她的手指溫柔地拂過他的臉頰,按在他的眼角,又順著他高挺的鼻樑向上滑去,將五指滑進他的頭髮裡。
季凌霄從袖子中掏出路上給他買的篦子和梳子,細細地梳理著他團成一團亂麻的頭髮,怕扯痛了他,季凌霄的動作輕柔無比,嘴裡還哼著山野小調,就像是普通農家的婦女為自己的孩子梳頭時唱的。
李明珏靠在車壁上,心中突然被一種羨慕和嫉妒塞滿。
他也好想被人溫柔以待。
她將梳理好的頭髮紮成髮髻,又開始脫起他的衣服。
“你在做什麼!”
季凌霄轉回頭,卻發現李明珏一副想要攔住她又遲疑的模樣。
“在為他換衣服,”她垂下眸,憐惜道:“他的身上還有傷口,要處理好才可以。”
“阿珏,你那裡有傷藥嗎?”她笑盈盈地問。
他居然無法拒絕。
李明珏悶悶不樂地遞出一個白瓷小瓶。
季凌霄揚唇笑了起來,“你為何擺出這樣一副神情?好像我家裡的妒夫啊——”
李明珏悚然一驚,手掌一抖,白瓷小瓶順勢跌落下來,還好她順勢一撈,要不然這些價值連城的好傷藥恐怕全都要浪費掉了。
李明珏抿緊唇,眼中的神情簡直像是被嚇住了。
不過,他倒是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看著季凌霄將李斯年的衣服扒光,為她擦乾淨,然後塗上傷藥。
李斯年的眉頭終於鬆開了,季凌霄忍不住輕輕撥出一口氣。
她端詳著他的眉眼,手指忍不住在他的額頭上劃了幾下。
——又見面了,她年少時的英雄,曾經的情郎,永遠的支柱。
“吱喲——”
馬車陡然停了下來。
季凌霄和李斯年對視一眼,同時露出戒備的神情。
“你是何人?可知這是誰的車架竟敢攔截?”
阿九聲音冷的像病。
“阿彌陀佛,這位檀越,貧僧失禮,貧僧只想向您問一下路。”
季凌霄猛地躥到了車廂門口,又停住了,將晚了片刻的李明珏堵在了身後。
她突然意識到這個聲音是她的慧心大師,可是,臨到近前,她卻突然心生怯意。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招惹慧心,畢竟他應該有自己的光明大道。
李明珏被她攔在身後,側頭望著她如蜜糖一般溫暖的肌膚,臉上的溫度一點點攀升。
他被她保護著。
她是害怕他遭到危險,才搶先一步的。
真傻,他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會輕易受傷呢?
可是,這樣受人保護的感覺真的很令人上癮。
不,不對,他應該是深愛季凌霄的,為何會對著一個男人……這是不對的。
如果,他能夠如此輕易的移情別戀,那他長久以來的堅持,豈不是都成了笑話?
李明珏痛苦的呻~吟一聲,捂住了額頭。
季凌霄到底抑制不住內心的渴望,掀開了簾子,阿九原本高高揚起準備將來人驅趕到一遍的馬鞭也驟然停在了空中。
“這位大師,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她淺淺一笑,眼眸竟然在陽光的照射下淺淡了很多,顯得格外溫柔。
不遠處,潔白的積雪上,身穿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