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宵灼點了點頭:“也只好這樣了。”
過了半小時,陸宵灼再回到審訊室的時候,廖新文已經冷靜下來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看上去還很虛弱的樣子,但是卻已經能夠順利說話了,情緒也已經平靜下來了,對著陸宵灼微微一笑:“讓陸署長見笑了。”
陸宵灼點了點頭:“你好些了嗎?”
廖新文自嘲一笑:“老毛病了,也是許久都不曾想起來這件事了,一時之間反應有些大,平時只要吃了藥,就不會這樣的。——咱們繼續說吧,何少爺恐怕不會給我太多時間。”
陸宵灼再次確認了一遍:“可以嗎?”
廖新文點點頭,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想陸署長應該也已經查過我們一家人的檔案資料了,明凡是個什麼樣的孩子,您心裡也約莫有些印象的吧?”
陸宵灼點了點頭:“令郎聰明又勤奮,正直內斂,又有責任感。單憑印象來說,我也覺得,這樣的人應該不會主動去接觸鴉片。”
“而且他自小就很懂事,知道我們擔心他,每次出門都會跟我們說,去什麼地方跟誰一起去,去做什麼,要多長時間……那天他出門之前的時候,還跟他母親說,明天一起去吃羊蠍子。”廖新文的眼淚又一次忍不住落了下來,聲音也變得哽咽。
那些事情,彷彿還在昨天。每天晚上閉上眼睛,他就覺得,或許只是他做了一場噩夢,等到夢醒的時候,兒子就回來了,太太也依然坐在那裡看書,一家人和和樂樂。
平靜下來,廖新文才接著說道:“那天晚上他說好了8點前就能回來的,只是跟同學老師一起吃個飯,商量下畢業的事情。但是到了9點,他還沒有回來,我便去了他說的大飯店,去接他。”
那天晚上幾個孩子都是喝的爛醉如泥,廖新文雖然不滿卻也沒說什麼,更沒有多想,接到了人便回家去了,此後的一段時間,廖明凡一直在學校。臨近畢業,學生忙老師也忙,廖新文就沒顧得上他,也沒察覺到兒子哪裡不對勁。
現在想起來,廖新文恨不能錘死當初的自己:“如果當時我多關心他一下的話,或許事情也不會那麼糟糕,或許他還有機會避開後面的那些……”
然而沒有如果。
等他終於察覺到兒子狀態不對勁的時候,廖明凡已經被迫吸了半年的鴉片了——沒錯,是鴉片,不是大煙,整個人都瘦成了一根竹竿,神情也變得恍恍惚惚,經常喊他好幾次都聽不到。
“明凡本來就瘦,自小就瘦的不像樣,他個子竄得快,又挑食,就不怎麼長肉。那段時日我們交流也少,我便絲毫沒有察覺,只當是他因為臨近畢業,太累了。”
要不是那天晚上他臨時起意,想問問兒子願不願意在學校留任,父子在一起或許還能相互幫襯一下,他可能還發現不了兒子的異常。
“但是我喊了好幾聲,明凡都沒有回應,像是在做夢一樣,整個人的神情飄飄忽忽的,徑直進了臥室,我心裡擔憂,就跟著一起進去了。”
然後,他看到了畢生都難忘的畫面,他從小就聰明勤奮又努力可愛的孩子,居然在吸大煙!
“那天晚上他們同學一起吃飯的時候,明凡被強制吸了幾口,說是讓他嚐嚐鮮,那幾個孩子,全都是個中好手!我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查出來,他們的這些鴉片,全都是來自正陽商會的製藥廠。而那時候,明凡已經投了好幾次家裡的錢去買鴉片了。”
“他們,就這樣毀了我的兒子啊……”
再說起來,廖新文除了滿嘴的苦澀,已經察覺不到任何心痛的感覺了,再多的疼痛,也比不過他失去孩子時的痛。
“也就是在那時候,譚四爺找到了我,說是讓我幫他做一些事,給出的條件很是可觀。我的兒子吸食鴉片,我的太太病倒了,家裡已經一貧如洗,我的確需要很多錢。不論如何,至少我得讓我的親人先活下去。”
“我心裡的想法是,先賺些錢,給明凡找一家好的醫院,讓他戒掉這個壞習慣,他還那麼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這些風雨總能熬過去。”
然而,廖新文卻沒能等到這一天,他的兒子,就死在了他親自烘製的新型鴉片上頭。
“譚四爺說是誤食。那個鴉片剛剛烤出來沒多久,也沒幾個人用過,安全性並不能保證,這些我都事先提醒過了,但是我也知道,他們依然在向外出售,賣給了好些人。我獨獨沒有想到,他們竟然——”
竟然會用他的兒子,去試驗鴉片的效果。
廖明凡那時候也已經聽從父親的建議,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