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宵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然後看向何紹川; “你父親來接你了。”
何紹川的臉色剎那間變得很難看。
陸宵灼又說道:“不過不好意思了,委屈何少爺做好準備,在這兒多待幾天吧。”然後伸手招呼小六; “來; 先把這些問題記錄一下; 第二頁的等我回來再問。”
小六連忙走過來; 暫時接替了陸宵灼的位置。
何市長正在會客室,他是一個人來的,連秘書都沒有帶; 這讓陸宵灼十分驚訝,卻也沒有多問,徑直推門進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吩咐人端了熱茶過來。
“請用。”陸宵灼看著他,“不知道您大駕光臨,是有什麼事嗎?”
何市長看著他,皮笑肉不笑:“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無需繞彎子了吧?”
陸宵灼很真誠地看著他,目光灼灼:“請您明示。”
何市長陰森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忽地一笑:“既如此,我也客氣了。——我來保釋何紹川,請問陸署長我夠資格嗎?”
陸宵灼也盯著他看,半晌才慢慢吐出兩個字:“不夠。”
何市長臉色突變,咬著牙道:“小孩子不要太傲氣了,這對你來說,可不是好事。有時候,學會變通,才有機會看的到更遠的未來。”
“這就不勞您操心了,畢竟,我又不是您的兒子,對吧,何市長?”陸宵灼笑了笑,隨即站了起來,“若是要保釋,請走手續,若是符合條件,我自然也會放人。”
何市長的臉微微扭曲,然後道了一句:“很好。”也沒多加停留,即刻就離開了。
陸宵灼也立刻回到了審訊室,坐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說道:“我們繼續吧。”
小六連忙將第一頁的記錄遞給他:“署長,我已經問完了,您看看。”
陸宵灼簡單掃了幾眼,便又翻到第二頁,問起來關於鴉片和陳雲生案件的殘留疑點。
何紹川笑容奇怪:“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如果只是要我籤個字認罪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籤。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但勝在誠實,做過的事,我絕不否認。”
陸宵灼往後仰靠在椅子上,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也就是說,你承認你跟正陽商會譚並以及英國領事館巴頓領事勾結,利用商會海運進貨的渠道,購買運輸鴉片,然後在西延市進行鴉片烘烤製造和出售?”
“對,我承認。”何紹川絲毫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如果不考慮眼下的處境的話。他的態度很是平和,語氣也十分鎮定,表情也是疏離而有禮貌,一如他平時的作風。但偏偏,他們現在坐的這個地方,是審訊室,要交談的,也不是平日裡朋友同窗之間簡單的問候,而是,關乎他後半生的決策。
陸宵灼暫時按下這微妙地不快,看向他:“那就請你具體說說,你們三人之間的分工,各自負責哪一方面的事務,以及,其中牽扯到的金錢數額和鴉片數量。”
何紹川垂下眼簾,聲音十分冷淡:“獲利多少你該問巴頓,他對錢看的重,少一分他都會跟譚並吵起來,非要譚並跟他講明白,這一分錢為什麼不給他。我的那一部分,你可以去查一下我的銀行賬戶。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其餘的收入,應該很簡單吧?——哦,不對,我還有一筆巨大的零用錢呢,來自東陵軍區的某個大人物。”
說這話的時候,何紹川的神情有些詭異,很快卻又恢復了常態,淡笑道:“扣除這一筆零用錢,其餘的,應該都是譚並打給我的了。”
陸宵灼抿了抿唇,沒有做聲。
何紹川又繼續說道:“鴉片的數量,我只記得最後兩批貨,烘製成型以後總共加起來應該是三斤半,生鴉片是多少我就不知道了,其實也沒意義對吧?生鴉片又吃不死人,也沒人會去吃。而且,巴頓那麼小家子氣的人,絕對不會浪費一丁點,但凡是運輸過來的,肯定都經過製藥廠加工了,這你倒是不用擔心。”
“至於我們之間的分工,我就只是看看而已,偶爾看某個人不順眼了,就將他介紹給譚並,由譚並將鴉片賣給他。不過我總共也沒賣給幾個人,朱毅算一個吧。還有劉老頭家的兒子,你知道他吧?一直嚷嚷著要代替我的位子,真不知道,他想代替我哪個位子。”何紹川的表情十分嘲諷。
陸宵灼卻是明白的,他說的是市府秘書長的劉少爺,也是個紈絝子弟,並不成器,整日就會閒遊打馬,卻也聽說過他在何紹川那裡吃過幾次虧,所以很期望自己的父親趕緊爬到何市長那個位子上去,好從何紹川那裡找回些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