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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部分

秦琬聽了,不由擔心:“徐然早就提過?”

“放心,應該沒別家知道,哦,不對,容修可能有點了解。”裴熙擺了擺手,興致缺缺地說,“裴家先祖當時是跟著徐然的,徐然生性謹慎,厭惡大排場,並不喜歡前呼後擁,更不喜歡有人盯著自己,容不下身邊有太多外人。哪怕有,他隨口一提,也只有先祖這樣謹慎的性子會隻字不漏地記下來,秘密供奉在祠堂裡。若不是我小時候經常被罰跪祠堂,將它翻了出來,只怕是歷代族長才知曉這一秘密。不過他確實很了不起,當時大家都是用木炭,很少用石炭的,偏偏他大力推廣石炭,還將石炭劃為官營。又勒令各地不準濫砍濫伐,說是樹木不易,成材更難。若沒這一樁,就憑關中、河洛的人口,糧食未必有今日充足。”

這便是世家底蘊了,很多事情,他們不說、不做,不代表他們不知道。就像林木伐多了會影響土地肥沃一般,若非夏太祖也是世家出身,徐然又曾三令五申過,他們豈會知道這一點?

秦琬之所以斟酌江南運河與東南運路的前後,歸根到底,還是關中糧食充足。哪怕洛陽的糧食運過來損耗頗大,供應也是能跟得上的。若是關中糧食不足,自然閒話少提,先開運路——總不能跑去洛陽辦公吧?雖說洛陽是東都,但一來一去,勞民傷財不說,想兩邊都控制的結果,只能是兩邊都被人鑽了空子。

正當秦琬思考著石炭與木炭一事的時候,裴熙又來了一句:“你當衛拓不知道這些?他肯定也猜到了,否則他幹嘛娶那麼個填房?他不像我,天文地理水利星象樣樣皆通,只能尋個水利能手,搭上幾分關係了。”

秦琬原本滿腔感動,滿腹憂思,聽見裴熙自誇之餘還要酸溜溜地貶低一下衛拓,積壓在心頭的陰霾登時煙消雲散:“你就別埋汰衛拓了,聽上去假不假啊!”

衛拓那種人,頂多是掃一眼填房人選的名單,發現溫省不錯,大商賈之家出身,對水利頗有些瞭解,才勾了溫大娘子做填房,看看以後能不能用得上。斷不可能是他想琢磨水利了,剛好填房差個人選,才選的對方。

一想到這裡,秦琬也覺得自己實在短缺了太多,之前在那些無足輕重的事情上浪費了太多的光陰——若非聖人拿奏疏給她看,她豈會知道百姓棄田而逃的事情這般嚴重?水利、漕運,更是之前雖然想過,但不知從哪下手的。

她的沮喪不過片刻,旋即就振作了起來,問:“我記得你是外出遊歷過的,可否有什麼稀奇事?”

裴熙睨了她一眼,說:“有啊!孩子和女子,只要敢單身在外頭走,就有人販子來抓。路人管都不會去管,管了他們就說抓奴婢回去。青壯的男子也不是那麼安全的,遇上世家的捕奴隊,擄走去墾荒田的比比皆是。”

“本朝……”本朝不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麼?秦琬雖知這是誇張的說法,但也不至於差到裴熙說的這等程度吧?

知道秦琬想說什麼,裴熙白了她一眼:“那是在長安、洛陽這等治安好的地方,饒是如此,朝廷還幾次派衛士大肆搜捕柺子呢!放到偏遠一點的地方,天高皇帝遠,誰和你講這些規矩?否則商隊出行,為什麼要帶護衛?商隊、車隊為什麼寧願付一大筆錢財,也要跟著官員的隊伍走,免費提供船隻車馬都行?還不是想得到庇護,少交稅,少被打劫?本朝還算好的,世家不敢太過張揚,明著抓人的事情少了很多,換做前朝……”哪怕被世家當街打殺了,也沒人會為你伸冤。哪怕運氣好,遇上了黨爭,這件事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你也別想著血債血償。世家有八議在,拿財帛、爵位等,可以抵消犯罪。打死個平民,頂多賠些錢財罷了,還想讓世家子償命?

這也是裴熙不想讓世家重新掌權的原因之一——皇族一家獨大,總比各大世家群魔亂舞的好,橫行霸道的人未必會少,卻不會有當年多。當然了,如果九五至尊不講道理,他也不介意顛覆這偌大江山。

秦琬已經發現自己的弱點在哪裡了,她很聰明,對政務很關心,這點不假。但就如那空中樓閣一般,並沒有腳踏實地。

穆淼任江南總管的時候,親自踏遍了周邊各地,方有了開鑿江南運河的計劃。聖人平南的時候,瞭解了軍略用兵,如何安撫百姓,自己呢?倘若自己當政,耳邊有無數聲音,該如何選聽誰的?

光會看人,恐怕還不夠,至於種田?

秦琬的心思剛有些活動,就被裴熙給否決了:“得了吧,你還真相信那套,在皇宮、王府裡開闢菜地種田?什麼人就該做什麼事,百姓種田是為了生計,咱們這些人跑去種田,那就是沽名釣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