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雖厭惡這種事,卻不會表露出來,反倒樂意他們亂想。沈曼麼,早有效仿呂后之志。呂后可是敢讓外甥女嫁給親兒子,見外甥女終身無靠就去母留子的狠角色。那位被充作嫡子養大的恭帝,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才說了一句要報仇的氣話,就死得不明不白。呂后又抱了個孩子來,說這是遺腹子,直接立為皇帝,滿朝文武誰敢說個不字?這樣的威風,說一不二,將眾人壓得大氣都不敢喘,才是沈曼所期望的。
至於秦琬,之前雖也嚐到了身份帶來的好處,到底沒如今這樣明晰,換做以前,哪能隨隨便便就這樣發官職出去?哪怕是散官空勳,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看見眾人匍匐在自己腳下,為了自己漏出去的一點蠅頭小利你爭我奪,為自己的一個念頭或戰戰兢兢,或感激涕零。這種滋味,光憑想象是感覺不出來的,只有身在局中才能發現生殺予奪的美好。
周紅英自然不知曉秦琬的志向,她以己度人,想得無非也就是靠夫君靠弟弟靠兒子之類的事情,心道男人提升勢力的方式也無非那麼幾種,母族、妻族,一樣不落。東宮老六黃口小兒,娃娃親麼,因為孩子的夭折率高,皇室一般是不會做這種事的,想要抬高一個孩子的地位,也就只能在母族上下功夫了。
她畢生所念,無非兒子,從前還是一家王府,如今可是整個天下,如何按捺得住?偏偏沈曼一應待遇都給她,就是不准她出門,秦恪也壓根不見她們母子,哪怕滿身的委屈都沒處訴,只得成天罵兒媳婦不中用,孃家不得力,生的孫子也不討秦恪歡喜……總之,哪裡都不好。
簡九娘早就受夠了這個婆婆,心道若非你愚蠢,哪裡會走到這一步?不過公公能做皇太子,自然是好事,她也期盼夫君的名分能正下來,將來她好做母儀天下的皇后,看在利益一致的份上,便容了這個蠢貨,只道:“妾身前些日子,回了一趟孃家。”
周紅英聞言,勃然大怒,心道你還敢拿孃家來壓我?秦敬卻聽出一點門道,渾然不顧母親的怒意,徑直問:“可見到你二十六弟不曾?”
秦敬說得二十六弟,便是永安侯第七子的嫡長子。
永安侯和蜀王都是京中公認子孫旺,妻子福分卻薄的人,弦都續了兩三個,膝下兒孫卻是滿堂。蜀王好歹是宗室,秦氏皇族人丁稀少,聖人平素照拂,也就這麼過吧!永安侯卻不行,哪怕曾任太常寺卿,到底禁不住除了他之外,子孫都不頂用,待他退下來後,一家人的日子就越來越入不敷出,少不得打起了婚姻的主意。
永安侯家的老七是現在這個續絃的長子,平素在府裡也能說得上話,當然,分量遠遠比不上他的大哥。故他也不挑,給自己的嫡長子找了個科舉出身,家中卻是一等一大商賈的岳父溫省。誰料秦敬和簡家結親的事情傳出,溫省怕簡家被髮作,一直用嫡長女病了的藉口拖延。簡家見秦恪上書不追究,便肆無忌憚,強行娶走了人家的嫡次女,就是為了人家豐盛的嫁妝。
這都是很多年前的老黃曆了,按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永安侯府到底是侯府,關係人脈還在,姻親比比皆是,可架不住溫省時來運轉啊!他的嫡長女因此事耽誤花期,嫁不出去,陰差陽錯被張、徐二位相爺的夫人做媒,成了衛拓的續絃,溫省的官職也是一提再提。簡家腆著臉上門,溫省……也沒辦法打笑臉人。畢竟這樁婚事是他先提的,也是他先想反悔卻無力拒絕,只能使出拖延之計的,反倒誤了次女一生。
次女本來就是給長女頂包,日子艱難,孩子又生了,如今長女的日子好了,他難道要為了長女那幾年受的氣,把簡家人打出去,活活逼死次女麼?
就是這麼一份血脈親情,加上一絲若有若無的愧疚,便成了簡家翻身的最好籌碼。尤其是現在,秦恪成了太子,秦敬是他現有兒子中最大的,家中又七拐八拐連著一個宰相,怎麼可能不動心思?
哪怕是秦敬,也是存著這一想法的——那可是衛拓,聖人看重,秦恪信任,就連裴熙也不敢說能十成十信過的衛拓!只要衛拓能幫襯著他,他又是名正言順的庶長子,與自己父親的身份一模一樣……
他們的心思算計,早就被秦琬料了個分毫不差,同樣,衛拓聽到秦琬的動作,也立刻明白了秦琬的用意。
秦琬抬舉盧氏,秦敬必定惶恐。若說之前他還沒那麼急切的話,先是未能封爵位,加上如今這一樁,怕是戳到他的心肺了。
像秦琬、裴熙、衛拓這種一個頂一萬個的聰明人,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一百步的。衛拓明白,有沈曼和周紅英那段公案在,秦琬是斷不會讓秦敬登位的。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