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臣收了目光,似乎是有些遺憾; 蔚嵐心裡又悲又喜,悲的是日後床上怕是無法一展雌風讓謝子臣失望了,喜的是胸如此之平,安全係數大概會高上許多。
她心裡的情緒也沒浮在臉上,每個月那幾天她都會有些心浮氣躁,所以會格外注重控制自己的情緒,盤腿坐了下來後,她給謝子臣煮茶; 淡淡和謝子臣聊了一下朝中局勢。
以前這麼聊天謝子臣也沒覺得有什麼的,可今日謝子臣便有些芥蒂了,他並不是想來同蔚嵐說這些,她知道蔚嵐如今與他有了隔閡,這份隔閡他說不清楚是什麼,可他向來是個有問題解決問題的人,便一心想著把這個問題解決掉。如今蔚嵐與他說這些,他不由得有些煩躁,同她有一搭沒一搭說了許久後,終於道:“阿嵐,我今日並不想同你說這些。”
蔚嵐微微一愣,隨後便笑了,她端茶抿了一口,有些無奈道:“子臣,你我之間,從來都是你比我坦誠。”
從來都是他先開口,也從來都是他先做事。
她抬眼看著謝子臣,目光裡全是瞭然,而後道:“你想通我說清楚,那你打算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
謝子臣沒說話,感情這事兒太亂了,不像公務,你總能找出一個源頭,抽出一根線條,感情這件事,就是一團亂麻纏繞在一起,你知道在那裡,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憋了憋,一時竟不知道怎麼開口,感覺似乎有無數東西隔閡在他們兩人之間,蔚嵐看明白他的笨拙,嘆了口氣道:“你開不了口,便我來吧。你知道我在難過什麼嗎?”
“不知道。”
謝子臣果斷開口,他隱隱約約是觸及一些的,可他知道這絕不是全部,蔚嵐是將心思藏得這樣深的人,蘇城對她固然有感情,但絕比不上桓衡。可她會抱著蘇城如此痛哭,不可能僅僅只是因為蘇城的死。
“子臣,你有沒有想象過,你曾經滿腔豪情抱負,甚至於你差點實現了自己畢生理想的時候突然死去,然後來到一個性別點到的國家。你一到這裡來,所有人就開始教你繡花、三從四德,告訴你你的命運被別人主宰,你的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嫁一個好男人。你拼了命努力,想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來,然後實現自己當年沒有實現的抱負,這一路沒有任何人理解你,幫你,所有人對好的人、愛你的人,都在斥責你。甚至於,連你愛的人,也同你說,要你從朝堂退下來。”
蔚嵐抬眼看他,似笑非笑:“子臣,你會絕望嗎?”
謝子臣沒有說話,他無法想象,可他已經明白蔚嵐的意思,板著臉道:“所以,你是一定要留在朝廷裡了?”
“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
“那如果有朝一日被發現怎麼辦?”
“我怕死嗎?”蔚嵐抬眼看他,謝子臣忍不住笑了:“是,你不怕死。”
“可是我怕。”他認真注視著她,眼裡全是疼惜:“我怕你受傷,我怕你被人欺辱,你要是被人發現了,你無所謂,不過一死了之,那我呢?”
“好,”謝子臣扭過頭去,紅著眼,艱難道:“這也罷了。這是你選的路,穩穩走到日後,我也是能護住你的。可這過程中呢?阿嵐,這已經不是你的世界了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蔚嵐固執開口:“這麼多年,不知道我是女人,你從來不勸阻,只要不被人發現,我到底為什麼不可以?”
“可你的確是女人。”謝子臣捏緊了拳頭,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阿嵐,你和他們始終是不一樣的。哪怕你裝成了一個男人,可你始終不是男人。你真是一個男人,他們不會對你有那些**,可你不是。”
蔚嵐微微一愣,謝子臣努力放緩自己的語調,慢慢道:“當初陛下為什麼如此看重你?真的只是因為你魏世子能力高強?他給你下藥、將你強搶進宮的事你是忘了嗎?桓衡為什麼和你這麼親近?哪怕在你叛逃北方之後,桓衡還要昭告天下北方就是你的後盾,這是為什麼?真的就是因為你們之間的‘兄弟情誼’?蘇城與你親近,又是為什麼?他與你說話,對你好,深夜尋你密談,最後臨死都要去找你,他對你做的事對你的心思還需要我說嗎?!”
說到最後,謝子臣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這些積壓在他心頭的東西,壓得他早已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留在朝堂裡,你還會過著過去的生活。你會同他們一起飲酒作樂,會讓他們心生戀慕,過去便罷了,你要讓我一輩子過著這樣的生活嗎?!”
蔚嵐沒有說話,她靜靜聽著,許久之後,她不由得嘲諷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