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萬氏聽到聲音,強撐著從裡頭出來,顫巍巍地問了一句,見孫子倒在地上哭得跟什麼似的,十分心疼,張嘴質問白仙童:“你打他了?”
白仙童依舊翹腿坐那裡,冷冷道:“我自己的兒子,我怎麼就打不得了?”
自從成都逃出來後,白仙童對萬氏的態度便日益冷淡。一副藥反覆地熬,直到四五天後淡的成了白水才丟掉。到了這幾天,乾脆藉口郎中不來,連藥渣也不給吃了,萬氏問起,說話便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一改從前恭恭敬敬的模樣,宛如變了一個人。
萬氏本就非常不滿了,憋了一肚子火,只是自己落難到這裡,兒子又沒訊息,病勢日益沉重,凡事還要靠她出面,也只能暫時忍下來。此刻見她竟這樣公然與自己翻臉,氣得渾身哆嗦,一陣頭暈目眩,扶著牆拿手指頭戳著她,顫巍巍地斥道:“白氏,你個沒良心的,你是看我落難,翻臉了不成?等我兒子回來,我告訴他,有你好看——”
“我呸,你個老東西!你真當我怕你嗎?”白仙童反嗆了一聲,“你也要有命能熬到你兒子回來才好!再說了,”她冷笑了一聲,欣賞著自己手指上新染起來的指甲顏色,“你兒子無能,枉費蜀王對他的器重,如今不但丟了成都,丟了漢州,連人也上了城頭的懸賞公告,朝廷出重金要買他人頭呢!”
萬氏大驚失色,呆呆立在那裡,忽然胸中一陣憋悶,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又開始咳嗽,越咳越厲害,最後沿著牆壁滑坐到了地上,臉色蒼白猶如死人一樣。
白仙童冷冷看著她,神情漠然。阿九聽到動靜,跑出來見狀,慌忙要扶她上床,被白仙童阻攔,罵道:“不去做飯,跑過來幹什麼?想餓死我和小虎嗎?這裡有我,我來照料她。你帶小虎到灶房去。”
阿九無奈,只得放開萬氏,強行拽著小虎去了灶房。
白仙童起身來到萬氏身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半拽半拖地帶回到床上,摁她躺下去後,端了杯茶過來,笑吟吟道:“裴老夫人,你罵了這麼久,想是口渴了,我伺候您喝水吧。”
萬氏咳嗽著,道:“你給我起開!我不要見到你!”
白仙童笑著,端著茶杯突然潑向萬氏面門,萬氏猝不及防,被潑了個滿頭滿臉,猛地瞪大眼睛,意識到白仙童對自己做的事後,怒火三丈。
她原本已經病得懨懨,這會兒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騰的坐了起來,抬手要打白仙童,被白仙童一把攥住胳膊,一推,萬氏便撲回在了枕上。
萬氏破口大罵,無非是罵她沒有良心,自己瞎了眼睛竟會對她這麼好之類的。白仙童拉過一張凳子,翹腿坐在那裡,笑眯眯地聽她罵,等她罵的上氣不接下氣了,這才彈了彈指甲,道:“老虔婆,你活了這麼大歲數,怎的罵人的本事都沒長進?你罵我的這些話,我聽著有些耳熟。要是沒記錯,以前好像你也這麼罵過那個梅氏?”
萬氏一愣,張嘴結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第七十六回
白仙童冷笑,“老虔婆,我可沒你以前那個媳婦那麼麵糊。我忍了你這麼久,你當我真是怕你?要不是你兒子,我會睬你半分?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哪裡來的一張老臉!”
萬氏頭上臉上還全是茶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掛落,顧不得擦,顫著聲道:“白仙童,你這個下作的娼婦,你敢這麼和我說話?我兒子……”
“少跟我提你那個兒子了,沒用了,”白仙童打斷萬氏,哼了聲,“我原以為你兒子是個終身依靠,這才委曲求全地在你家伺候了這麼久,沒想到他是個草包,幹什麼都不頂用!早知道他這麼沒用,當初我就不費那個心思在他身上了,也省得白白耽誤了我這麼多年的好年華,隨便找個什麼樣的都比掉腦殼鬼要強一百倍!”
“你……你……”
萬氏氣的渾身發抖,話也說不出來,掙扎著掀開溼噠噠的被褥要下床打她,被白仙童一把摜了下去,俯身盯著萬氏,冷笑道:“當初我可是真心對你兒子的,一心想和他做長久夫妻,這才用盡辦法纏上了他。你當我真是他小時候在滄州認識的女童?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巧合!我不過是聽他自己在我面前提了這茬,冒名稱自己便是,可笑他竟也輕易被我哄了過去,還真以為我便是那個小時和他有過交情的女童!你說他怎麼就這麼蠢,怪不得落到今日下場!前頭那個姓梅的心高氣傲,我料她斷容不下你兒子和我有瓜葛,這才故意纏著你兒子,連他犯事被髮配,我也千里迢迢地追他而去。”
萬氏倒在枕上,雙目圓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