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就沒有人因言獲罪。
若是沒有那個夢,鍾涵還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可惜他知道,就算他如何低聲下氣,皇帝也不會讓他仕途順暢。既然如此,還不如爽快一點。
皇帝還沒來得及發作,溫貴太妃便笑道:“你才剛成親就想著生子,也太早了些。”皇帝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小心眼吶,鍾昀不就是當年讀書時嘴欠嘲笑了他一番,便能一直記到現在,幸好他還有些分寸,知道不能在朝堂上遷怒子侄,她心中搖頭,不得不為兩人圓話道:“皇上當年便與你爹要好,看著你如今這般也是十分欣慰,你和含章以後好好的,我們這些當長輩的,便心滿意足了。”
鍾貴妃這麼些年,也大約猜出了明康帝厭惡鍾涵的原因,也跟著為鍾涵解圍道:“雖說皇家規矩大,可大哥就你一個兒子,姑母和皇上都將你看做親生的一般,以後若有事情別怕被人看笑話,皇上和姑母都會為你做主的。”
鍾貴妃說完這句話後,溫含章抬頭看了上首的皇后一眼,仍舊是一幅淡然嚴肅的模樣,似乎對鍾貴妃這撈過界的話沒有絲毫憤怒。鍾貴妃一會兒一個表侄,一會兒一個姑母,這親戚關係到底是要從皇上那邊認,還是她這邊拉啊。
兩邊的便宜都被鍾貴妃給佔了。
江皇后還真是好涵養。
溫含章笑了笑,一個失了太子的皇后,在皇上面前還真是不得心意。
話到了這裡,明康帝也沒了興趣再看鐘涵和溫含章兩人杵在面前,一個像根礙眼的木頭,一個就跟他爹一樣惹人厭。鍾涵和溫含章便相攜著告退了。
臨走之前,溫含章看著端端正正坐在高位上的江皇后,與能說會道巧笑嫣然的鐘貴妃相比,她這一方角落顯得如此寂寥。溫含章有些不太明白她為何走這一趟。
老皇帝明擺著是知道溫家的人進宮,才氣不順過來搗亂的。他自來如此,先時連張氏都不太敢進宮看望貴太妃,江皇后與他幾十年夫妻,該是知道的。
又有,江皇后平素便極少到慈安宮請安,這回見駕的鐘涵又是鍾貴妃的親戚,在這種講究家禮的場合,皇上一定會對鍾貴妃的出格包容一些,她跟著過來便有種自取其辱的意味。
溫含章搖了搖頭,坐在馬車上苦想著江皇后從進來到最後的言行舉止,江皇后只在皇帝為難她時說了幾句話,難不成她是特意過來為她解圍的?
不可能吧!
今日這一趟進宮,邂逅了她最討厭的皇帝陛下,又帶回了一肚子心事,溫含章晚膳時便吃得有些多了,她一向是化壓力為食量的忠誠擁護者,和鍾涵這般一有心事就沒甚胃口的人截然不同。
福平樓的李廚子已經到了府中供職,溫含章與他籤的是活契,李廚子很有兩手,知曉了溫含章對膳食的要求是少而精後,每一頓都能給出驚喜。面前的這道翠金蝴蝶蝦炸得金黃通透,一口咬下去,蝦肉鮮嫩酥脆立刻在口腔中迸發開來,讓溫含章吃得十分感動。
心情不舒爽時,能吃到一道喜歡的美食簡直是人間天堂般的享受。
看著溫含章下筷如刀,吃得十分香甜,鍾涵都有些看愣了。
溫含章很能體會他的感覺:“心裡不舒服吧?不舒服更要多吃一點,討厭你的人看你不受影響,肯定會氣死了!”
溫含章今日也算和鍾涵共同進退了一番。姑祖奶奶看錯了她,就皇帝那副討厭的模樣,她絕不會讓鍾涵唯唯諾諾受他的欺負的。
溫含章往面前的紅燒肉上惡狠狠地又夾了一筷子,想著皇帝看到她這幅能吃能喝的模樣肯定膈應得不行,胃口又好起來了。
溫含章這一頓……不出意料地吃撐了。
鍾涵苦笑不得地幫她揉肚子:“就算喜歡廚子的手藝,也不需要這樣,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溫含章哼哼:“你不懂!”她每回進宮碰見皇帝回來後總要大吃一頓才能消解憋屈。她接過蘇嬤嬤遞過來的一碗濃茶,喝了幾口後緩和不少,將皇上好幾回遇見她都要在她面前和溫貴太妃刻意表現親密的事情眉飛色舞地說了出來。今日這事,其實她不大放在心上,明康帝不至於對她如何,就是噁心人。
鍾涵實在沒想到溫含章還有這樣調皮的時候。他笑:“你看皇上的笑話,就不怕皇上回頭找你的麻煩?”
溫含章白了他一眼:“有你這麼說皇上的嗎,咱們大夏朝的皇帝清明睿智,性情仁和,慈愛大度,待子民有天高地厚之恩,臣婦能出入宮廷乃是皇上厚愛,皇上怎麼會與我一介婦孺計較?”
溫含章語重心長地指點鐘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