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悔本是詫異,後到錯愕,接著是震驚,現下卻是瞭然,看著已然睡得安靜的司季夏,神色愛憐,輕輕嘆息一聲,“姑娘……果真是這孩子的良藥。”
好像只要她在身邊,他就覺察不到痛苦一般。
“或許吧。”冬暖故並不介意李悔怎麼看又或是怎麼說,只是垂眸看著司季夏的眉眼,用拇指指腹一下又一下輕輕撫過他的眉眼,目光柔和,聲音輕輕道,“只是看不得他難受而已。”
冬暖故的掌心很溫暖,輕貼著司季夏的臉頰,讓他在她的掌心裡又是輕輕蹭了蹭,頗像個撒嬌的孩子。
李悔的雙手還在微微顫抖著,好像平靜不下來似的,使得他捧在手裡的瓷碗裡的湯藥在晃動不已,聽著冬暖故的話,久久失神。
直至冬暖故喚他,他才猛地回過神。
而當他回過神來時,冬暖故已經將司季夏扶坐起,以她自己為背靠,抱著司季夏讓他倚靠著她的身子而坐,喚著李悔道:“能否勞煩大人將湯藥喂外子服下?”
只見李悔的手抖得厲害,險些將碗裡的湯藥潑出來。
李悔極為錯愕地看著冬暖故,緊張到連話都有些說不清,“姑娘……李某……”
“李某……可以喂這孩子服藥?”李悔的聲音是顫抖的,語氣是不確定的。
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抑或說他有些不相信冬暖故說的,他以為……他以為……
冬暖故只當沒有瞧出李悔的緊張與錯愕,只微微點了點頭,“小女子要扶著外子還要捏開外子的嘴,自己一人不能抽出手再喂外子服藥,勞煩大人了。”
李悔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怔了怔後才忙應聲道:“好,好。”
李悔應聲罷,一手捧著藥碗,一手撐著床榻,慢慢朝床頭方向挪移過來。
不知他是太過緊張,還是怕把碗裡的湯藥灑了,他的動作很慢,很慢。
冬暖故則是耐心地等著他移過來,並未催促他,抱著司季夏身子的手臂環得他有些緊。
其實,她可以鬆開環抱著司季夏的這隻手去拿藥碗來喂司季夏服藥的,可她並未這麼做,而是要“勞煩”李悔。
而李悔,也看得出冬暖故其實可以自己喂司季夏將這湯藥服下,可她卻是要請他幫忙。
他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麼。
所以他才更為緊張。
待得李悔終於移到了抬手就可以將藥碗湊到司季夏嘴邊來的位置,冬暖故將司季夏正垂靠在她肩上的腦袋稍稍往後扶抬起,用手輕輕掰著他的下巴,將他緊閉的嘴掰開,等著李悔將藥汁送到他嘴裡來。
李悔已經舀起了一湯匙的藥汁,可他的手只是在顫抖,卻遲遲抬不起來,更莫提將藥汁喂進司季夏嘴裡。
此時的李悔,已不僅僅是緊張而已。
冬暖故見著李悔這般,終是軟了軟看著他始終冷冷淡淡的神色,溫聲提醒他道:“大人再不把藥餵給外子,這藥就要涼了。”
“哎,好,好。”李悔又連忙應聲,終是抬起了顫抖不已的手,彷彿他的手上吊著千斤巨石似的,他抬手的動作與他方才挪移身子的動作一般,緩慢至極,也僵硬至極,以致於他好不容易湊到司季夏嘴邊來的那一湯匙藥汁竟沒能準確地喂進司季夏的嘴,堪堪碰到他的下唇時便灑了,使得那濃黑的藥汁灑了司季夏滿下巴,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流到了他的脖子上,也滴到了薄衾上。
李悔愣住了,一時間竟像是個做錯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似的,眼神極為受嚇,雙手更為顫抖了。
冬暖故卻是從容地從懷裡抽出帕子,替司季夏擦淨下巴與脖子上的藥汁,才抬眸看著一臉極度緊張不安的李悔,只聽李悔連忙賠不是道:“李某……抱歉,實在抱歉,這……還是姑娘自己來怕是比較好。”
李悔說著就連忙將手中的瓷碗遞給冬暖故,冬暖故不接,只是定定看了他一眼,竟是緩聲寬慰他道:“大人不必著急,慢些來便好。”
李悔一怔,看著冬暖故的眼睛,慢慢將藥碗收回來,一邊又應聲道:“好,好。”
這一次,李悔的手依然僵硬,也依然顫抖,然他舀起的湯藥沒有再喂偏,每一勺都喂進了司季夏嘴裡,只還是會有藥汁從司季夏嘴角流出,卻又每一次都被冬暖故及時用帕子擦淨。
而李悔這喂司季夏服藥的過程,好似在做一件關乎著國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一般,呼吸及身子一直都緊繃著,當碗裡的藥汁終於見了底時,他的額上竟是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