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加冠大典已經臨近尾聲,趙政領著群臣告慰天地,祭奠祖宗,王琯出列揚聲言時辰以至,禮畢,所有人便跪地高呼秦國永世長存,國泰民安,秦王福壽綿延!
百餘人的應和聲響徹天地,唯有董慈一人還站立著,就這麼恍恍惚惚的靠著院牆站在最後,自是落進了趙政的眼裡。
禮畢後祭壇下面的臣子陸陸續續退了下去,認識的訝然吃驚,不認識的探究好奇,董慈是有苦說不出,她知道她現在臉色肯定差極了。
董慈的臉色何止是差。
臉色寡白死灰,唇無血色,手腳冰涼,神色慌亂正強自鎮定。
趙政從祭壇上下來,走至董慈面前,低聲問了句還好麼?
不好,董慈搖搖頭。
她是嚇壞了,趙政一把便將董慈抱了起來往外走。
大庭廣眾之下,董慈知道這很不好,背後的目光如芒在刺,但她實在是慫了,一點力氣也沒有,愛看便看愛說便說罷,有事總有趙政擔著。
董慈臉埋在趙政胸膛上蹭了蹭,就精神疲乏地閉上了眼睛。
趙政手臂緊了緊,低聲問,“覺得寡人殘忍?”
殘忍又如何?這裡本來就是這樣。
董慈搖了搖頭,伸手環抱住他,低聲道,“就是頭一次見這麼血腥的場面有點受不了,見多了也就好了。”比起真正的戰場廝殺,這場面當真算不了什麼。
董慈伸手握住趙政的手,掌心溫暖乾燥的溫度多少驅散了些寒意,董慈把整個腦袋都埋在趙政懷裡,說真的,太可怕了,她真的想哭,講什麼習慣不習慣,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看這些場面了。
董慈這樣趙政倒也想得通,原先從邯鄲出來的時候她路上遇到點餓死的人都恍恍惚惚了好幾天,今日不防碰見了遍地的斷臂殘肢,死透的屍體,血肉模糊到處滾落猙獰血腥的腦袋,定是被嚇得不清了,趙政眼裡暗光一閃而過,低頭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低聲道,“阿慈乖了,現在無事了。”
董慈嗯的應了一聲,腦袋忍不住在他懷裡蹭了又蹭,想說抱歉給他惹麻煩了,又沒說出口,只悶悶帶著鼻音問了一句,“查得到刺客是誰麼?”
趙政應了一聲,“安心。”他遇到的刺殺不知幾繁,也不差這一回,花點心思查一查,早晚一日總能查出來,更可況這次刺殺漏洞百出,實在是不夠看的。
第108章 進去罷,外面冷
興平讓人牽了馬車來; 趙政吩咐直接駛往景澤宮; 董慈聽了搖頭說改天再逛想現在就回去,趙政卻不知抽什麼瘋,非得要去什麼景澤宮。
可是董慈真的沒那個興致逛著玩了,一來天氣陰冷寒風呼嘯; 二來她腦子裡都還是那些打鬥間手腳被砍下來的場景; 可能是出了冷汗外面又冷的緣故; 畫面一閃過似乎連她自己的腳踝都疼起來,她從寢宮裡跑出來就穿了件薄薄的外袍; 風一吹就冷得想打哆嗦,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幹; 就想回寢宮的榻上被窩裡好好躺一躺。
趙政沒同意; 權當她空氣一樣不管不顧抱著她徑直就下了馬車; 董慈說了兩次說不通就煩躁起來,“我說了我不想逛了,我想回寢宮,現在就想回; 阿政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去!”董慈掙扎著想下來自己走,被趙政箍得動也動不了,心裡煩亂的不行; 就像缺了太太靜心口服液的更年期婦女一樣,連掐擰這種撒潑耍賴的潑婦招數都用上了,一個勁的叫著要自己下來走不要他抱不要他碰!
趙政就沒見過董慈這麼渾不講理的時候; 偏生還發絲凌亂紅著個眼眶瞪著他,水汽氤氳,似乎他再不如她的意她眼裡的金豆豆便會立馬掉下來一般,趙政本是想警告她別鬧,看她這樣又半點發出不來,騰手解了外袍把她整個包圓了,耐心地低聲道,“好了,阿慈,景澤宮裡有熱泉水,泡一泡能去寒,再者景澤宮不比雍成宮差,自有床榻給你歇息,去這裡還要近一些,現在到了,進去麼?”
趙政說著當真就站在宮門前不走了,就這麼低頭凝視著她靜靜等著她回答,直看得打算撒潑一場的董慈微微不自在起來,外強中乾的說了一句,“看什麼看!”她是有點渾,但她都說了她不舒服害怕不想玩想回去,他還非得要去,她生氣怎麼了。
董慈扛不住先別開了眼,趙政心裡笑了一聲,看著董慈臉上控制不住飄起了層薄薄非緋紅,忍不住低頭在上面親了一口,低聲道,“看你。”
董慈忍不住又看了趙政一眼,奇怪他今天脾氣怎麼這麼好了。
估計是因為今日加冠親政了心情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