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慈看著成熟老練的秦鳴,心裡微微一動,秦鳴的性格脾氣和計然派的弟子們很相像,可以朝這個方向發展發展,雖說未必能成偉人,但朝偉人一點點靠近也是好的。
想到此董慈便起身去拿了范蠡傳,還有管仲子兩卷文簡遞給秦鳴道,“秦鳴你在外做生意,小打小鬧還好,若有一日做大了,有空定要看看這兩卷生意經,達則兼濟天下,福澤萬民,對生意人來說,這兩卷書很有意義,開闊下眼界思想總沒差。”
董慈說得誠懇,秦鳴心裡起了些波動,一時間竟是說不上話來,他受董慈恩惠頗多,原先在漳水的時候董慈救了一船人的命,他也是其中之一。
現在他本只是來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沒成想董慈倒真心實意地為他考量謀劃了一番,她的指點究竟有沒有用,看看如今大變了的興平,還有那些經常去月泉宮找她請教問題的那一大波人就是了。
岱山幾乎成了太醫院的太醫令,東銘也迅速成長起來了,連那些糧種官,在各自的試用田上,或多或少,也弄出些名堂來了。
秦鳴心裡微動,收起了剛剛進來時的不以為意,認真接過了文簡,神色間不由帶了幾分真誠感激,朝董慈行了一禮道,“多謝姑娘……”
董慈忙擺手讓他不用多禮,“只是個建議,端看個人興趣了,你哪天想起來,翻看兩下也不錯。”
董慈說得隨性之極,秦鳴索性坦言問,“屬下就是好奇,儒家學子說儒家的學說能救世,法家的學子說法家才是正道,道家的弟子墨家的弟子各執一詞,每天在書舍裡吵吵嚷嚷的,屬下頭都聽大了,那到底哪一家可用?”
那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的情形在局外人看來是挺神經病的,董慈看了眼頗為頭疼的秦鳴,忍俊不禁道,“吵吵嚷嚷激出了旁觀者的好奇心,進而讓你生了向學的心思,倒也是好事一件。”
秦鳴不知道該怎麼答,只笑而不答,董慈擱下手裡的筆,伸了個懶腰道,“這也沒什麼好糾結的,吶,舉個簡單的例子,你看我現在身上穿著的衣服好麼?”
秦鳴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收起了之前的不以為然,心裡比單單為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又多了兩分真心,便當真答道,“自是好的。”
董慈點頭道,“衣服是好衣服,現在也合身,但等我長大一些,乃至長到你這個年紀你這麼高,那時候還好麼?”
她人長大了,衣服就不合身了,就算它本身還合身,外界的條件也不是一塵不變,人們的衣物飾品都得跟著自身、外界環境的變化而變化,何況是一國的治國理念。
法家的思想好歸好,但各國的形勢在變,治國方針也應根據實際情況做出一些適當的調整,這樣才能逐步緩解社會矛盾和壓力,生產關係和生產力達到了新的平衡,自然會有新的發展了。
董慈雖然說得淺顯易懂,但一來秦鳴對各家學說也不是很理解,二來聞弦知意,知道這大概就是主子要的東西了,便笑著往深處問道,“姑娘可以再說得詳細些麼?”
董慈唔了一聲,思索著怎麼說秦鳴才能更好的理解她的意思,秦鳴看著聽了他的問話當真陷入了沉思的董慈,心裡忽地覺得董慈不嫁給自己的主子嫁給誰,身懷大才,又毫無戒心,主子好歹是真心實意當真喜歡她,嫁給旁人,只怕被啃得連骨頭渣都剩不下了。
“舉個實際的例子,這幾年剛發生的……”董慈想了想,解釋道,“前兩年先王滅了周,先王拿對秦國自己人的這一套,強制執行在老周人身上,老周當時是什麼反應,秦鳴你聽說過麼?”
秦鳴點點頭,他雖是不涉及政務,但跟在趙政身邊久了,多少也聽了一些,改制老周人的事當時鬧得挺兇的,旁的不說,單說讓他們像秦人一樣掛上能表明自己身份的名目牌,他們就暴動反抗了,最後雖是屈服在武力和重刑之下,提起來到底不是什麼讓人愉悅的事。
秦鳴至如今也想不明白這些老周人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秦國人人都掛得,也不拿這件事當什麼羞恥侮辱的事,他們脾氣怎麼就那麼大,身份比別人高出一截了,口口聲聲叫喚著他們不是畜生,秦國人人人都有木牌,難道秦國人就是畜生麼。
老周人連命都保不住了,餓是餓死,凍是凍死,卻還糾纏這些瑣事上不肯撒口,即可笑又可悲。
董慈觀秦鳴的神色,便接著道,“秦鳴你也知道我們的國人很能吃苦,常年的刑威之下,百姓們甚至只知道耕種和打仗,也很自覺的送兒子送孫子上戰場,死了也不恨天恨地,省吃儉用自覺上交餘糧,常年累月的辛苦勞作日夜不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