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的牆桓用了甘棠給的三合土,裡頭是堅硬的岩石,裹著這麼一層土,最外頭用磚砌了一層,足足有兩尺多厚,堅固不已,舊城牆一斷一斷換,不出一月,崇城必然固若金湯。
殷受騎著馬入了城,他不常回崇邑,府邸裡便只有三兩個灑掃僕人,殷受領著唐澤進去,沐浴更衣後便打算去拜見辛甲。
唐澤給他準備了正服,又取了佩劍過來,說道,“聖女這三次招賢令,得了不少能人,她禮遇能人的名聲都傳到崇國來了,先前屬下聽不少人說要舉家遷往竹方,主上何不學一學聖女,多招些有才之人,分擔政務。”
殷受不語,主意是不錯,可他現在身份是儲君,當真大張旗鼓招賢納能,父王那一關便要惹得諸多猜忌,甘棠是聖女,在這上頭比他鬆快許多,殷受吩咐道,“去備一份厚禮。”
唐澤應聲去了,院門外急匆匆進來個老僕人,手裡捧著一卷錦布,進來便朝殷受拜道,“回稟主上,方才有一人將信送來了府裡,說務必要親手交到主上手裡,老奴不敢耽擱,這便送來了。”
軍政軍務都是當面交付,最不濟也是送去軍營或是崇明那裡,送來府邸倒還是頭一次,他來此處是一時興起,對方是連他的行蹤都摸得一清二楚了,不是尾隨盯梢,就是這府裡的人通風報信了。
殷受擺手示意唐澤呈上來,“可有說是什麼人?”
老僕人搖搖頭,“老奴問了,來人只說主上看信便知。”
殷受攤開了錦布,山頭只寫了兩句話。
欲知聖女身世,未時一人到清釀酒肆一見。
聖女身世……
殷受心裡一沉,天下人皆知聖女為神明轉世,棲玄鳥而生,此人說身世,顯然指的是其它了。
他原本便對神明那一套不上心,至少棲息玄鳥而生這件事,就只能騙騙外頭的子民們了,人不是天生地養,便總也得有個由來出處。
殷受坐著沒動,來人藏頭露尾不肯直言,分明來者不善,他若去了,才是中計。
拿甘棠的身世說事,顯然是和甘棠有仇了,嫌疑最大的微子啟身邊有他安插的人,手伸到崇國且他不知道的可能很小,除此之外甘棠的仇人……
賣酒的酒家、勺家、冶煉青銅礦的金家、曹家、還有許多農田莊主,大多數人雖懾於聖女天威,吃了虧也只敢往肚子裡咽,可難免有些膽大妄為的,也不知她身邊如何,安不安全……
到底什麼人,他倒希望是甘棠的生身父母尋來了,想要權要勢。
府邸裡的人並不可靠,殷受目光沉了沉,朝下首候著的老僕人揮揮手道,“下去罷。”
殷受喚了唐澤唐澤進來,口裡道,“我有事單獨出去一趟,回來再去拜見辛甲先生。”
殷受沾了水,在案几上寫字,唐澤唐定神色微微一變,口裡應道,“屬下知曉了。”
唐定欲勸,被殷受擺手制止了。
府裡的這幾人即刻看押起來,一一審問,左鄰右舍的宅子也得摸查過,此事幹系不小,實在他儲君的身份擱在這,有膽子請他單獨赴宴的,就不會是什麼簡單人物。
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清釀酒肆的情況便送來殷受手裡了。
殷受見外頭時辰差不多,問清楚清釀酒肆的位置,便自己出了府,唐澤發了訊號,挑了些出生入死可以信賴的兄弟,喬裝打扮,先一步帶人將酒肆圍了個水洩不通。
清釀酒肆是個雅緻的地方,地處偏僻,清幽寧靜,不似一般的酒肆,倒像是個供人賞玩消暑的別苑,早有僕人將殷受引了進去,見面迎接他的是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膚色偏白,臉四方,身形中等,雙眼細長,目有精光,一襲普通的細葛衣,宛如文臣模樣。
看不出什麼,但指頭上有扳環,腳步輕穩,大概武功也不差,身旁跟著的兩個小僕也非凡人,院子裡大概也埋伏了不少人,他想速戰速決的希望,只怕要落空了。
中年人目光自殷受面上劃過,微微彎腰行過禮,直起身體朝殷受道,“世人都道儲君性情直爽坦蕩,如今看來倒也未必,對聖女一片真心倒是不假,儲君若當真想知曉,便讓小榭外的高手們都撤下去,否則小人亦不便告知。”
殷受似笑非笑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一抬手,一陣窸窣響,院牆外便躍近十餘人來,後頭唐澤帶人張弓拉箭,氣氛一瞬間便劍拔弩張起來,殷受沉聲道,“抓活的。”
後頭湧出一批黑衣人,手中箭矢不比唐澤手裡的差,齊齊對準殷受,卻沒敢輕舉妄動,中年男子臉色一變,褪去那層文人的皮,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