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再換一換。”一隻手伸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順著他解開的襟口滑下去,微涼的指尖就落在他滾燙的身上,竟然讓他覺得十分舒坦。
這樣一想,李雍忽然清醒了不少,他從不曾讓人貼身侍奉,更別提這樣觸碰他。他已經不是小孩子,早就長大成了個男人,誰有這樣的膽子……李雍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的面容。
季氏。他身子一弓,徹底清醒過來,揮手就去推身邊的人。
季嫣然不禁咋舌,李雍簡直就像一口燒紅的鍋,淋上些水就滋滋冒熱氣,虧得滿屋子人還能這樣鎮定,正胡亂想著,她的手腕忽然被抓住,她嚇了一跳向旁邊躲閃,卻反而按在了李雍的胸口上。
“砰砰砰”他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樣,彷彿隨時都要躍出來。
這樣握著別人心臟的滋味可不好受,季嫣然看向李雍:“我只是給你換布巾,快鬆開我。”
沒有捉住那隻手,反而將她留在了懷裡,再被她這樣一說,好像是他在……關鍵時刻她還反咬了他一口。
李雍目光一暗,轉頭只見旁邊的丫鬟羞紅了臉。
“都出去。”李雍咬牙喊了一聲,屋子裡的下人像是明白了什麼,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個乾淨,小丫鬟還體貼地放下了幔帳。
李雍眼睛裡紅絲更甚,看起來像頭被人摸了尾巴的狼,該走的沒有走,不該走的倒走了個乾淨。
李雍穩住心神,不想再去理季氏,他發現每次對上季氏,她都能顛倒是非黑白。
“你不會死吧?”季氏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問過他類似的話。
李雍吞嚥一口,嗓子稍稍舒服了,他昏沉過去的時候,彷彿聽到季氏叫人去找胡僧,“誰告訴你去找胡僧?”
季嫣然還沒說話,容媽媽走進來稟告:“三奶奶,東城那邊沒找到胡僧。”
“一個也沒有?”季嫣然有些詫異,“東城的棲山寺不是有很多胡僧嗎?”
“那是十年前,”李雍道,“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季嫣然不禁哂然一笑,這身體裡總算有一個記憶能用得上,沒想到還是過時了十年的,真是奇怪的很,為什麼她總覺得胡僧還在那裡呢。
折騰了一晚,天已經快亮了。
“備車,”季嫣然道,“我去棲山寺看一看。”
還是眼見為實的好。
第十一章 忠貞不渝
季氏要去棲山寺,真是不知者無畏,若是平時也就罷了,任她去鬧,他也不願意理睬,現在不同。
在這個節骨眼上,江家人虎視眈眈,整個太原城到處都是江家的眼線……他好不容易才佈置的事,千萬不能在這時候出差錯。
李雍臉色陰沉:“不準去。”
季嫣然轉過頭來。
李雍接著道:“棲山寺已經沒有胡僧,我的傷沒事……過幾日也就好了,現在外面不太平,不要到處跑。”
李雍說完這話,屋子裡忽然安靜下來,站在廊外的隨從也默立著一動不動。
這樣的安靜。
季嫣然忽然道:“為什麼不太平?到底有什麼事?”李雍的表現有些奇怪,總好像束手束腳的。
這個人能夠為了一樁婚事三年不歸家,還怕些什麼?從正主的記憶中她知道今年朝廷來太原選勳官。
莫非是跟勳官有關係?
江家和李家二房聯手算計他們就是因為這個。
不管李雍做了什麼事,江家顯然已經知曉,這場博弈還在李雍和江家等人中間進行,她卻仍舊被矇在鼓裡,她不喜歡這種任人擺佈的滋味兒。
李雍沉默,雖然這次季氏將他從大牢裡救出來,但是依著季氏從前種種作為……他不會將這件事全盤托出,這關係到前任封疆大吏,平盧節度使崔家。
崔大人在邊關抗擊靺鞨和高句麗,為武朝換來了十年的太平,除了王家之外,崔家是少數沒有被五姓望族收攬的人。就在前不久,靺鞨與高句麗聯手饒邊,等到朝廷增兵到的時候,發現崔大人已經殉國,家上下已經被靺鞨人屠殺殆盡。
李雍眼睛中閃過一絲冷意。
事實上,江家虎視眈眈平盧多年,他們以崔家無後為名,讓江宗元繼任節度使。
誰又知道,崔家根本不是亡於靺鞨。
李雍握起了手,這兩年他就是在崔大人的軍營裡歷練,他們接到訊息回防支援時,一切卻已經晚了。這場破城之戰竟然打的這樣無聲無息,他懷疑在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