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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蘇煜面色緩和了一下,還是不大情願地嘟囔:“那你問她要錢買去,找我幹嘛。”

蘇傾“啪”地合上課本:“怎麼能這樣說。”

這些年來,原身哪兒像個姐姐,簡直是家裡的一房丫鬟,驟然拿出大姐兒的款來,還是有幾分新鮮。

蘇煜忌憚蘇太太,低頭嘟囔著什麼,聽不清楚了。

蘇傾怕嚇著了他,又柔聲道:“我買了鐲子,就說是咱倆一起送她的禮物,媽聽了一定很高興。”

對。媽一向疼我,一高興,零花錢還能再加。

蘇煜好像被她說服了:“那你要多少錢?”

燭光照在她的臉上,睫毛的陰影如同花須伸展,他往常倒是沒有注意過,這雙瞳子原來這樣亮。

“十個銅錢。”

幾碗豆腐腦的錢。蘇煜沒猶豫,把錢塞給她,長舒一口氣往床上一躺,被子矇住了頭。

蘇傾帶著一點私心,如願以償地坐在弟弟寬敞的書房裡,熟稔而小心地攤開紙。

油煙,皂角,都比不上這股刺鼻的油墨味親切,她將鼻子湊近書頁,慢慢地嗅著,彷彿聞到了悠遠的松香。

蘇傾寫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倒也不是全無用武之地。

誰能料到此時的學校仍在教著《左傳》,而古文卻已式微。

每天清晨蘇煜的上學都是一場硬仗。因為他起得晚,起床氣極重,捻起蘇傾熱好的小點往嘴裡胡亂塞了兩個,就要抓起書包往外跑了。

蘇太太像個八爪魚伸出觸鬚纏住他,給他整理領子:“兒啊,在學校要用功讀書。”

蘇煜“嗯嗯”地應著。

“我們下九流從商的,不管再有錢,見了官老爺也要哆嗦。什麼時候能考上個舉人,也慰勞了你爹在天之靈……”

“媽!”蘇煜莫名其妙地瞪著眼睛喊,“什麼科舉,什麼官老爺,早就完蛋了!”

蘇太太一怔:“阿彌陀佛,官老爺怎麼能完蛋呢?”

“跟你說不清楚。”蘇煜不耐煩地一推眼鏡,甩開她的胳膊跑了。

“新褲子倒是合適。”蘇太太心情很好,見了蘇傾忙裡忙外,心裡湧上些愧疚,“過年都沒給你裁新衣服,委屈你了,年底見了好料子,媽給你也裁一身。”

蘇傾笑一笑:“舊的能穿。”

她這麼一笑,蘇太太就不吭聲了,又打量了她幾眼,那眼神裡有幾分獨屬於女人的窺探和意味深長。

防不住地,越長越標緻了。

蘇傾從老宅出門時,與匆匆趕來的信客擦肩而過。蘇太太還未走出屋,聲音已經響起來:“來來!快進來。”

家裡種不了田,信客捎來的平京茶葉鋪的抽成,就是一家人半年的生活費。

蘇傾小時候時常幫忙跑出鎮子去取,自從蘇太太燒掉了蘇傾的衣服,這錢就再也不讓她過手了。

這些錢對於孤兒寡母吃穿足夠,蘇煜每個月總有與同齡人相當的零花錢,而蘇傾則一分沒有。

蘇太太的想法很簡單,想要將她拴住了,就不能給她錢和自由。

蘇傾站上石階敲敲窗,隔壁家的大門開啟,遞出一盆滿當當的髒衣服來,頂上拿半片紙隔出幾枚銅錢。婦人懷裡抱著哭鬧不止的小孩兒上下顛著,笑道:“實在是忙不過來,辛苦你了。”

蘇傾笑著搖搖頭,將銅錢收進荷包裡,抱著盆往溪邊走了。

揣在懷裡的荷包裡沉甸甸的,發出零星的叮噹聲。

原身在家裡養到十五歲,沒有什麼一技之長,註定是依附於別人的菟絲子,心裡也從沒想過離開。

就算換了芯子,她既吃著人家的,又怎好計較人家如何待她。

現在她能做的,好像只有盡全力攢些錢,以防有朝一日那個家,她再也回不去。

瀑布的水聲越來越近,她在湖邊蹲下,冷不丁有人叫她:“蘇小姐!”

蘇傾回頭,一張堆滿討好笑容的陌生男孩的臉。

他瘦得像猴。眼一彎,年紀輕輕就拉出了笑紋。眼睛滴溜溜地轉,兩道精明油滑的光。

他眼角添了一道新鮮的疤痕,很長,蜈蚣一樣。蘇傾盯著它遲疑了兩秒:“你……”

他笑得更燦爛了:“您忘啦,我們見過的,上次您把少爺救上來的時候……”

蘇傾下意識向他身後看去。

瀑布下的大石塊上坐著一個清瘦的少年。

他正仰頭看著瀑布。側面看去,一叢睫毛橫出,鼻樑極挺,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