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漂亮褐瞳彷彿裂碎,劇烈地一陣緊縮。
聶玉凡站在他們一旁,慢慢低下頭,整個人好似瞬間墜入谷底。
對於祁容的話,奚勍並沒做過多思考,當想起這一連串陰謀,又將注意力轉向跪地的黑衣男子。
“之後,你的人便將他抓住了?”奚勍看到對方垂首跪地,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以為祁容又像上次一樣,讓對方受了什麼刑罰。
留意到那微顰的眉,祁容便猜出她在想什麼:“我當時留了心思,派人暗中跟蹤,可惜途中被其發現,就只好抓回府上。”
一雙朦緲的眼眸投視過去,裡面無波無瀾,不具絲毫情感。
祁容繼續解釋:“他已連續幾日不進食,又想咬舌自盡,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奚勍明白點頭,祁容則朝她微笑道:“勍兒,至於此人如何處置,便交給你了。”
想到那夜廝殺,屬下們血濺碧雲樓,身首異處的慘景,奚勍咬緊唇,怒意憤湧到極點時,幾乎可以清楚聽到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
鋒芒雪刃抵在對方脖頸處,奚勍聲音狠厲道:“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獨屬
只要手腕稍稍一緊,那人便會氣絕倒地。
奚勍恨恨盯緊他,然而對方卻全無反應,既不掙扎也不反抗,簡直就像個活死人。
正猶豫著要不要取下他嘴裡的布團問話,豈料對方忽然抖抖瑟瑟地動起來,有些艱難費力的把頭扭向刀刃一方。
奚勍立即察覺他要做什麼,急欲抽回雪刃,可惜為時已晚,對方脖頸上清晰劃裂開一道血痕,左肩黑衣很快就被大片稠紅浸染。
他竟用盡最後一絲餘力,選擇了自我瞭解。
望向地上剛斷氣的屍體,奚勍似有不甘地咽口氣,持刃的手臂緩慢落下時,被祁容中途接住。
取出袖中絹帕,輕輕擦拭掉刃上的血紅殘跡,動作細柔,好像在為心愛之物抹去什麼不潔淨的晦漬。
這般簡單舉動,卻讓奚勍心中有暖流生動,之前的憤怒不快已漸漸被壓熄。
祁容側眸,掃了眼那具屍體,笑道:“現在人死,我們也算踏實下來了。”
半輕鬆的語調,令奚勍忍俊不禁,提醒道:“只怕那幕後之人,絕不會這麼輕易罷手。”
祁容手一抬,旁邊小童手疾眼快,以托盤接住墜下的染血絹帕,退至一旁。
他這才朝奚勍露出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我看,倒也未必……”
現在,二人的關係都已挑明,即使再遇何意外也能聯手應對。想此,想到祁容能在身邊,奚勍便覺異常踏實。
身後腳步聲起,奚勍一詫,看到聶玉凡一人徑自往廳外走去,那修長背影不知怎的,看去顯得格外蕭瑟孤寂。
“玉凡。”
他一言不發的離去,奚勍急急追上,將他叫住。
聶玉凡停步,偏頭見她一臉不解神色,褐眸裡才蘊蕩起溫柔,方才零星碎散的情緒正要一點點癒合,可當那抹雪白驟然闖入視線時,頓又中止黯然。
“勍兒……”
祁容跟去,見奚勍目光緊鎖在那人身上,斂眉瞬間隱隱透出不快。
“聶公子這是怎麼了?”他一旁疑惑著。
奚勍搖搖頭,有些憂心:“我先告辭了。”
正欲上前,祁容忽然拉住她的手,使奚勍身體明顯一滯,抬首聽他道:“等下,我有東西給你。”
奚勍疑惑間,就瞧祁容從廣袖中取出一支做工精緻的翡翠梅簪,光照下瑩透無暇,好似從天界碧湖中皎然而生。
“這個……”
奚勍眼波微動,眸光中閃過一絲晶亮,彷彿漆黑夜裡飛降的輕盈雪花。
祁容溫言道:“你的香囊我一直戴在身上,這個,就當作回禮吧。”他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令前方定住的身影猛然一僵。
聶玉凡只覺背後像有無數尖細荊棘將自己糾住纏繞,如同溫吞的流水一點點由脖頸向四肢蔓延,最後猛一勒緊,便是深刺肌膚,鮮血淋淋。
香囊……
她送他香囊……
一句話恍若雷鳴橫劈腦海,連同心深深劃開一道裂痕,碎成兩半。
曾經一直期盼得到、卻又不敢奢求的東西,她卻送給了別人,給了別人……
耳邊嗡嗡作響,眼中糾結情緒好似冰河瞬間破堤,不斷地洶湧翻滾,那情緒……簡直要讓他羨慕嫉妒得近乎發狂!
聶玉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