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愕然失笑,點了點頭,儘管一頭霧水,但君子有成人之美,自當守秘。
過了兩日,丹眉身體康復,皎鏡師徒借驍馬幫打通官府,分發下治疫的藥方藥物,兩邊約定一同前往蒼堯。臨行前出門採購,丹心乘機一身輕裘,牽馬來尋長生。兩人此時極為熟絡,丹心一見長生,便催他收拾行李,神秘笑道:“我已留書,你我先行如何?”
長生察覺他行囊鼓鼓,遲疑道:“不和你爹同行?”丹心翻手扣住長生手腕,笑得奸詐,“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不過,須瞞著我爹和皎鏡大師。說不得,只有你我二人同去。”
長生暗暗叫苦,聽出丹心有逃離十師會之意,苦笑道:“我可以不去麼?”
“難得你和我知己,送一場富貴給你。”丹心眉眼盡是得意,“你附耳過來。”
長生無奈,聽他說道:“記得那枚阿焉尼的玉圭嗎?通天城,黃金宮,我終於知道在哪裡。”
這是北荒古老相傳的故事,傳說阿焉尼皇城名曰“通天”,高聳入雲,皇宮為純金打造,明耀萬里。自從通天城被黃沙遮蔽後,無數人在北荒尋覓探寶,想找到阿焉尼皇城的所在,可高山漠漠,荒林莽莽,五百年來依舊石沉大海,淹沒在呼嘯的北風中。
丹心竟說知道通天城的下落,縱然長生心如止水,也要微起波瀾。紫府裡有不少源自北荒的器物,最華美精緻的金器無不傳自阿焉尼,工藝難以超越,令他對這個古國心懷景仰。他察言觀色,見丹心心意已決,躊躇道:“丹眉大師若是怪罪下來……”
“不怕,就說是我拐帶你。你不去,我就一個人獨闖,可憐我初次到北荒,要是迷路……唉……不如你陪我,彼此有個伴,我爹就不會太擔心。再說,我們去通天城,繞路幾天而已,不會追不上。”
“事關重大,為何不和丹眉大師說清楚?”
丹心斜睨他一眼,“八字沒一撇,我爹那麼老成持重的人,不會信我。你也知道,十師會上,大家要拿出絕活,我不可能超越我爹,只有獨闢蹊徑行此險招。”
“若是找不到通天城呢?”
丹心嘿嘿一笑,“正好溜之大吉。你以為我稀罕當煉器師?”
他算計得極好,步步為營,長生細思,還是看住他為宜,乖乖摞了行李,隨他駕馬出城,連與卓伊勒道別的工夫都沒有。
北城門內,長生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在乞討,一拉韁繩,下馬遞上一些碎銀。丹心催促他快行,長生皺眉道:“他驟得錢財,我要指點兩句,免他反遭災禍。”便在少年耳邊說了幾句。丹心無奈,也丟出一把散錢,靜靜在馬上候著。
長生指點完那少年,與丹心一路疾馳而去。
沒多久下起細雪,漫天銀絲,大風捲得雙眼迷茫。丹心仰頭大笑,卻是快活無比,在馬上歡蹦亂跳像個孩童。他一身硃紅大氅,招搖飄蕩在雪中,紅彤彤一團火雲似的,長生跟在後面,心情奇妙。
這少年名列十師,毫無持重端莊之色,跳脫風趣,屢有妙想。長生和他一起,亦有了童心,忘了不告而別的不恭,忘了前途未卜的迷茫,聽風聆雪,把冰冷天化作繞指柔。有多久不曾這樣肆意妄為了呢?長生隱約想起少爺,逾越世俗規矩,逍遙縱橫天地,這少年身上亦有赤子心,如透明的雪花,晶瑩澄澈。
如此行了小半時辰,終耐不得寒冷,即使穿了避風雪的琥珀衫,依舊手腳凍麻。加上駿馬滑蹄,兩騎越走越慢,長生左右四顧,大聲叫道:“那裡有個神廟,進去歇歇腳?”
丹心極目望去,破舊的兩三間廟舍,歪歪斜斜,門前有一個祭祀風伯的神壇。兩人捱到廟前下馬,丹心衝進廟中,又殺出來在神壇前拜了拜,長生微微一笑,朝那神像也行了一禮。
前殿廟門大開,風雪淹溼了地面,丹心牽馬入內,說了聲“罪過”,把廟門掩上。天地一下子靜了,雪花打旋飄落,沒有了肅殺的意味。
長生笑容一收,“有香氣……不對,有人!”兩人轉到後殿,一堆松枝架了黑野雞,正熊熊燒著。篝火後立了一個狐裘公子,粉妝玉琢,不停地翻動松枝苦熬火候。
“哎呀,燒過頭了!”丹心嚷嚷著,蹦了出去。
“什麼人 ?'…87book'”那狐裘公子聞言一驚,退開兩步,用松枝上的黑野雞指著他,一股焦香順了寒風飄出。
丹心使勁嗅了嗅,大嘆:“可惜大好的一隻雞!”
那狐裘公子面色瑩瑩,撲哧一笑,如梨花吐豔,傲視風雪。丹心呆了一呆,心想,瞧這細皮嫩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