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
“國師你說什麼?”阿爾斯蘭臉色青白。
伏藏抬頭望向南方,那裡的天空,會不會被箭雨射穿?可惜勁弓良馬,卻依然沒有擊穿北荒的防線。不過,這一切,或許是他想要的結局。
他熱切地盯著阿爾斯蘭,斟酌言語的分寸。
“就在今夜天黑前,他們陷入伐虜軍的埋伏,傷亡慘重。你大哥雖然突圍,卻被對方死死咬住,我已通知徒弟去接應。無論如何,我要你立即回梵羅,這裡有我。”
阿爾斯蘭雙目呆滯地張著,他隱約察覺到伏藏的安排背後潛藏的深意,四體百骸的血激烈地衝撞著,讓他想大聲吶喊。振奮的呼叫尚未出口,另一種悲哀旋即籠罩他的心,那是血脈相連的痛楚。
“大哥他……會不會……”
“我會保他性命。”伏藏邋遢的鼻頭紅得越發醒目,目光既狡黠又決絕,“即使他死了,只要不超過六個時辰,我也有法子叫他活過來,只是,是個廢人。”
阿爾斯蘭眸光混亂,腦海中森羅永珍,迫得他喘不過氣,過了半天,他才說道:“好,千萬要保住我大哥的性命!我這就回梵羅。”他感激地抓起伏藏的手,恭敬地跪下地去親吻,“今後,我的榮耀都是國師所賜予,我絕不會忘記您的恩惠。”
伏藏青筋虯結的手拍著他的脊背,淡然說道:“我和徒弟們受你供養多年,施與受哪裡分得了那麼清楚?你有心就好,不必刻意,他日等你成為梵羅之王,記得善待巫者即可。”
“絕不敢忘。”阿爾斯蘭肅穆說道。
西域諸國因各種教派眾多,常有國王即位後就只供奉一派,而驅逐或迫害其餘諸派的禍事時有發生。伏藏在少年時曾到處流浪,無處容身,中年後流落梵羅遇到幼年的阿爾斯蘭,才脫離苦海,逐漸揚名立萬,更成為梵羅的國師。大王子阿勒敕塔幾次盛情相邀,求其輔佐,伏藏念在阿爾斯蘭多年的恩情,不曾改換門庭。
這令得梵羅國王有些苦惱,不得已將二兒子打發到北荒,讓他找尋阿焉尼舊址。
這是毫無希望的苦差,不想伏藏果然有些能耐,推測出阿焉尼通天城出世在即,堅持要阿爾斯蘭北上。阿爾斯蘭一頭霧水地來到於夏,遇上有心算計他的照浪,兩邊一拍即合,又和於夏王扯上關係,他的任務完成得越來越漂亮。
沒想到,到了蒼堯,一切又翻天覆地生出變化。
伏藏回首看了眼祭臺,舞纓樓中的景象,早在他意料中。他眼中爆出一團精芒,繼而平復下來,安然地笑著。
“你去吧,一直向南,不要回頭。”
阿爾斯蘭聽到這句離別的言語,疑惑地抬頭,想從伏藏的面容中分辨出其中的真意。老者坦然笑著,撫摸他的頭頂,這是梵羅人神聖不可侵犯的一片天,唯有高貴的靈魂可以觸碰。阿爾斯蘭感激地跪倒在地,親吻伏藏的雙腳,深深拜了下去。
他向南方邁步,不遠處有一匹青色駿馬靜靜等待。
躍馬,揚鞭,他光燦的將來就在前方,衝破黑夜,一切障礙都會被他甩在身後。阿爾斯蘭放下北荒一行失利的苦惱,全心全意地向前疾馳。想到未來的情形,他全身焦躁,不覺朝鞍韉上掛著的行囊摸去。只有牛皮袋裡的水,才能解去他心頭的渴。
蹄聲橐橐,一路灑在大道上,揚起無數灰塵。
伏藏目送他遠去,良久,緩緩收回目光。他知道就在剛才與王子說話的片刻,城中危機已除。可是這又算得了什麼呢?他真正要下手的地方,此刻正是最空虛的時候。
他踏上祭臺,狐狸般的眼珠突然一縮。
“不!”伏藏恨聲大叫,意識到了什麼,雙目向了南方看去。他留在阿爾斯蘭身上護身的印記,已無法再感應。
“是誰?出來!”伏藏念動咒語,一時火光紅霧大作,祭臺方圓一里內,處處炸開。待到雲散,黑夜裡多了一道清影,如春煙夜雪,寂然出塵。
“交出王子,饒你不死!”
夙夜無聲地望著他,像一句嘲笑。
伏藏初次感到了猶豫,他親眼見到對方溝通天地的神奇,動搖他內心唯我獨尊的意念。人力有窮而宇宙無限,他以巫術借用這世間潛藏之力,溝通鬼神,以為可以笑傲世人。可是中原的法術別有乾坤奧妙,無法輕易能對付,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耗盡自己的巫力。
他眯起眼,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交手,從來不靠蠻力。
“你不交出王子,玉翎王的女人和你的女人,就只能一起陪葬!”伏藏用冷笑掩飾他的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