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無可奈何,夙夜越是熱心,道:“但若佈一個法陣,支援一年也不成問題。”
蒹葭聞言大喜:“你是說……”
“如能請璧月大師和墟葬大師,建一個機關陣,再加上我的法術,霽天閣固若金湯,即便一年半載無人看管,閣中香料也不會丟失分毫。蒹葭大師一人上路,或是索性將全閣弟子帶出門遊山玩水,此間一樣安全——我想大師應能放下心事。”
蒹葭歡喜地點頭,夙夜果然說中她顧慮所在,如此三師聯手,她再設定一些迷魂香料,自可高枕無憂。蒹葭大為安心,開始盤算攜帶多少行李出遊,腦子裡稍一動念,問夙夜道:“你做這一切,其實是為了姽嫿?”
夙夜道:“我和她素無交情。”說到這裡,忽然向窗外一瞥,唇角流出淡淡的笑。
蒹葭登即明白,點頭道:“紫顏確是可造之材。”想了想又道,“姽嫿和他混在一處,以制香配合易容,將來真能超越我也不一定。”說完瞥了夙夜一眼。
制香一術,應需求而生往往能煉就奇香,如靈法、醫術、飲饌諸事,對方提一要求,制香師殫思竭慮想出應對之香,當能功力猛進。而夙夜,恐怕也想從一個易容師身上,看到他的法術,尚有多大的空間開拓改變。
姽嫿找到了紫顏,蒹葭想了想,她是該出去走走。
閒歌悠悠地飄,穿過窗外,往更寬闊的天地裡去了。
紫顏步入姽嫿房門之前,曾想過要易容成蒹葭,末了還是作罷,未卸妝容,徑直進了她的屋。姽嫿已然醒了,書案上攤了幾幅丹青,並一隻金絲首飾盒,她雙目含笑,愛惜地撫摸。
看見紫顏進屋,姽嫿的笑容頓滯,心念電轉,道:“你……替我去師父那裡了?”紫顏道:“是,蒹葭大師已答應了。”姽嫿懊惱地站起,撐住桌面狠狠瞪視紫顏,方想說話,又嘆氣收住了聲。
紫顏道:“你莫憂心,不但你師父應承讓你遠行,夙夜和璧月、墟葬也會出手。”遂把他偷偷返回聽到的話敘述了一遍。
夙夜啊夙夜,又是他暗中推動,令事情圓滿。想到這裡,紫顏對夙夜更多一份感謝。
姽嫿轉憂為喜,拍手道:“我竟沒想到有這個法子!師父肯原諒我就好。”抬眼看見紫顏一身女裝,她視為險途的難事被他化解,心下感激,拉起他的手道:“虧得你有勇氣,不然我守在霽天閣,怕是要鬱鬱寡歡。”
紫顏笑道:“我不信,你最多沉悶兩日,過得幾天,一定憋屈不住,把什麼都招了。”姽嫿笑著捶他,兩人鬧成一團,傅傳紅就在此時進了屋,一時瓊花玉影,迷亂了雙眼。
紫顏笑吟吟望他,傅傳紅看了許久,指了他試探地道:“紫顏?”
紫顏嘆道:“唉,我的易容術果然仍有破綻。”姽嫿道:“哼,不然要我陪你做什麼?沒有我助你,道行遠不夠呢!”傅傳紅吞吞吐吐道:“不……是,我也是亂猜,因為姽嫿坐在原先的位置上沒動過……”紫顏哈哈一笑,“唔,原來畫師的眼力不過如此。”姽嫿瞪了傅傳紅一眼,“真不知道你是太老實,還是真糊塗……”
直到此刻,她忽覺肩上重擔已卸,心頭說不出的輕鬆寫意。
“我想好了,將來開一間賣香的鋪子,就叫蘼香鋪,好不好?說定了,你們都要來買我的香!”
一襲香軟的風,自她身上泛出,百轉千回,開出瑰麗絕世的花。
三日後,陽阿子、丹眉、青鸞先行離開霽天閣,墟葬算過風水吉位,擇日告辭。璧月與夙夜花了十日十夜,設下潛藏的陣法後,也相繼別去。皎鏡邀請蒹葭前往無垢坊,重任閣主的她於是放了所有弟子百日長假,探親訪友各尋去處。傅傳紅留到最後,有心想陪紫顏與姽嫿踏上旅途,怎奈宮裡的傳召又至,只得戀戀地向兩人珍重道別。
而後,紫顏和姽嫿開始了長達三年的漫長之旅,東海、南嶺、西域、北荒,留下他們氤氳的氣息。在遼遠的異域,紫顏的大名漸漸為王公貴族知曉,傳說他有惑人心的奇術,可扭轉命運,造物神奇。
若干年後,京城裡多了一間神秘的紫府、一家幽靜的蘼香鋪。
它們同街對望,自此揭開傳奇的一幕。
袖雪
芳約
立夏後,暑氣侵入了沉香谷,漸漸聽得到蛙鳴。
側側穿了親手縫製的斬衰之服,粗麻大袖長裙,又用黑麻繫了喪髻,住在紫顏搭建的廬墓裡。睹物傷情,起初哀傷不絕,後來心情稍復,在沉香子的墳前植滿松柏,建起了一個墓園。
紫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