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0部分

他氣的是聖手先生,側側會錯了意,忙倒了碗涼茶給他。長生咕咕喝了個夠,把玉觀樓所見一五一十說了。煙柳風花般的怡然忽地消散,紫顏不乏怒意地轉動玉杯,問道:“他今日就在給人易容?”

“是。”

“無恥!”紫顏扔下酒杯站起,長生初次見他如此暴躁,呆了一呆。紫顏吸了口氣,瑩潤的面容上現出一絲冷笑,“我要去會會這個人。”側側娥眉微蹙,道:“你說螢火在孤稚院尋找證物?”長生點頭。

“我們先尋螢火如何?”

紫顏望了望側側,又交代長生道:“你累了一場,先回屋用膳,好生歇著,回頭我帶你去玉觀樓。”長生的確疲了,聞言一喜,道:“少爺,你彆氣壞了身子。真是那人放火,官府饒不了他。”

紫顏嘆道:“如你所言屬實,他犯了易容師的大忌,實在是有違天和。易容是偷天之術,欺人眼、遂心意,與天道抗衡。雖然如此,依舊以人為根本,為一己之私害人,違逆了易容的初衷。”

長生明白,易容因需要而存在,並非隨意玩弄人生死的技藝。毀人容貌再當眾炫藝,不但是偽善,更是對易容術的褻瀆。

送走紫顏與側側,長生在養魄齋翻閱醫書,回想聖手先生的所作所為,恨恨罵了句“小人”。這些燒傷者經救治後雖然陽氣迴轉,頭幾日仍會火毒內陷,傳至心腎脾肺。初傷後正需滋陰生津、清熱解毒,這聖手先生搶先替輕傷者修復顏面,實是不顧死活有意賣弄。

他起初對聖手先生的觀感太過膚淺,竟以為能與紫顏相較,此時方知雲泥有別。長生想到那四個畢恭畢敬對了聖手先生的徒弟,慨嘆自己的幸運。

儘管這運氣,來得步步荊棘。

長生關上書卷暗中思忖,在場有那許多醫師,為何無人開口相勸?百思不得其解。想起濟世堂那個白衣男子,顧不上吃飯,又衝出門去。

濟世堂離得極近,長生找上門去時,那人尚未回來,候了一支香的工夫,門房道:“譚大夫來了。”那人見是長生,也是欣喜,道:“瞿嬤嬤傷勢已穩,只是竟多次吐衄,反覆得奇怪。”

長生道:“哦?”

譚大夫笑道:“你尋我何事?”

“我進玉觀樓晚了,沒看見先前的情形,莫非諸位都允聖手先生操刀,不待病情穩定?”

“你也看見了,他用了真人皮,當時我們質疑他出手太早,且自屍體上取人皮有違倫常,難與自體融合。他回說十日後取新皮更換,那人皮經他秘製等同靈藥制痂。又說人皮取自懺罪義阡,骸骨已妥善安置。死者已矣,能夠活人治傷,豈非大大的善事?我們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也想看個究竟,就沒再加攔阻。”

長生暗想,懺罪義阡為死囚義墳,埋的無不是罪大惡極之人,聖手先生巧妙轉移了眾人視線,更令他覺出此人的奸險。譚大夫見他出神,又讚道:“你走得早,未見聖手先生的絕技,那婦人果與傷前一般模樣!唉,竟有這等出神入化的手段。”

濟世堂飯香陣陣,長生不覺腹飢,強忍下拆穿聖手先生的衝動,笑道:“不阻大夫用膳,在下先告辭了。改日在玉觀樓再會。”

與此同時,紫顏、側側到了孤稚院。五間平房已全部燒燬,街坊在巷子口搭建了臨時的窩棚,傷勢無礙的婦孺住在裡面。拂面的風像傷春悲曲,不時吹動枯焦的殘物蕭條地搖動。側側從舊址上遙望無法遮風擋雨的窩棚,再看看眼前燒痕火跡,越發地難過。

“昨日送的錢糧遠遠不夠……”

紫顏道:“你想怎麼做,不用有顧慮。”

螢火走來與兩人會合,他之前掘土挖沙,從塵礫中找出一隻灰色瓦罐,罐上有個破口。“有火油氣。”他遞與紫顏,油已燃盡,味道猶存。紫顏嗅了嗅後微微色變,示意他收好。螢火又道:“官府貼了告示,說會全力救人,明日起重建孤稚院。到時,這裡會夷為平地。”

紫顏打量屋舍前後的通道,往前走了數步,穿梭在灰燼裡。一箇舊舊的瓷娃娃被燻得烏黑,他拾出來,用絹絲手巾著力地拭了拭,交給側側。側側握在手裡,知他想為那些孩子留下一點什麼,也幫著在廢墟里尋找。

浮萍隨波,舊日芳菲一朝開盡,唯有殘枝向春。

有個鐵壺藏在雜物中,略略凹進了一角。紫顏若有所思地撿起了鐵壺,表面燒得黝黑,一角凹痕。他立即撥開灰塵,清理出附近地面,叫螢火去街上買來釅醋潑灑。醋入黃土,毫無異樣。他又往旁邊灑去,側側和螢火好奇地看著他的舉動。

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