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姿與景範一同現身,扶著欄杆居高臨下地眺望。一個披了暗花牡丹紗衣,一個著了石青春羅夾衫,腰上皆繫了玉艾虎絛環。陰陽見了公子千姿,輕輕一拽,猸貉乖巧地逢迎過來,遙遙向了兩人揚起了前爪。景範微露詫異,千姿彎了一眼,瞥向身後的屋子,道:“給太師十日,想是足夠,不知紫先生是否趕得及。”
景範道:“有紫顏在,公子定能大功告成。”
千姿瞟他一眼,似笑非笑。一隻飛蟲嗡地從身邊飛過,景範驀地察覺千姿其實並不曾質疑紫顏的功力,忙道:“如今只欠東風,我再去搜尋獍狖的下落,請公子靜候幾日。”
千姿往繁茂的林中望了望,不動聲色地說道:“你是否留意,從天泉山起,我們就已被人窺視。”景範一驚,聽千姿繼續若無其事地道,“對方的武功可能尤在你我之上,許是衝紫顏來也不一定。本公子跟你尋獍狖,為的是藉機查明對方行蹤,今日起你不要單獨行動。”
景範怔怔地道:“紫先生一家如何是好?”
千姿笑道:“他那般無所不能,本公子才不管他的死活!跟我走山去吧!”
兩人領了驍馬幫獵手往山腹裡去了,陰陽繼續調教猸貉。群屋中有光影閃動,沒入一條修長的影子,像飛蟲撲向羅網,進入了紫顏煙氣繚繞的臥房。
忽然間雲收煙散,香上的火星不知何時滅了,隱隱的幽香仍自浮動。側側與長生並不在屋中,一排犀金漆畫熏籠之後,紫顏如畫中人閒閒而立。諸般妙香從他周身幻出,來人不禁眼餳骨軟,險些要跌坐在這不著痕跡的香陣裡。
“今趟你誘我出來,又是為了什麼?”幾日不見,照浪的臉龐瘦黑了一圈,往日的囂張跋扈彷彿被上了妝,掩在黧色的憔悴中。他攏袖環顧四周,知紫顏特意遣開了旁人,不由笑道:“莫非你惦著我,連身邊幾個體己的也支開了?”
紫顏悠悠地道:“城主行藏已露,若是和驍馬幫起了衝突,就辜負了太后的殷殷期望。”
照浪一怔,笑了迴轉身,徑自大咧咧坐到雲母床上,盯了紫顏面前的熏籠,冷笑道:“太后?向驍馬幫訂這批貨的人就是太后。要是先生捨不得下手,到時交不出祥雲寶衣,驍馬幫一急一怒,把先生的事情說出來……”
紫顏笑眯眯道:“向太后稟告在下死訊的,就是城主吧?”
照浪冷哼一聲,懶得再和他糾纏,道:“說吧,你要求我什麼事,不必故作好心提點我。驍馬幫之流,我尚不放在眼裡。”
紫顏吃吃笑道:“呀,其實不過討一件物事,你知道我此行匆忙,未帶出多少寶貝。”說著,晶指凌空而舞,照浪一動不動看仔細了,訝然說道:“原來你竟有這打算!”紫顏笑道:“城主舉一反三,我佩服得緊。”照浪道:“想要此物不難,我倒有不少,既是你要用,撿最好的給你,興許尚入不了眼。”紫顏道:“無妨,取一件能捨得下心腸的給我用就好。”
照浪深深地凝視他一眼:“你拋卻了整個府第,我又有什麼舍不下的。”
紫顏靜靜微笑,如燒不盡的一縷香,亭亭地將笑容嫋在空中。
五日後,驍馬幫尋獲了獍狖的蹤跡,瀰漫在樹木上的芳香成了獵人的最好指引。猸貉在這幾日被馴得宛如家生小狗,不離陰陽前後,長生和輕歌偶爾想逗它玩樂,總被它眥出的尖牙嚇唬。陰陽會在這時唰地打下一鞭,提醒它莫要忘了獍狖不會如此反應。
泯滅了天性總是艱難,猸貉也不例外,頓頓吃素的它常常焦急地徘徊亂轉,像是遺失了重要東西,以悽惶的眼神望了陰陽。遞到面前的永是牽衣草、禾香葉和赤松藤,起初它會嗅嗅再掉頭,漸漸地連聞也不願聞,推到鼻尖就移開了頭。陰陽便把鞭子放在它身側,猸貉見了,立即跳起來,委屈地低下頭勉強啃食。
易容的香品已經煉成,分放在五隻秘色游魚紋刻花香盒裡。長生好奇開啟來看了,前三盒裡是香粉,還有一盒香丸,一盒香膏。五色雜陳,香氣不一,如五隻精靈呼吸舞蹈。今次沒有慣用的線香,長生很是新奇地捧了香盒聞,像猸貉見了美食一般貪婪。側側難得地望了他的樣子出神,自言自語,道:“不知姽嫿怎麼樣了?”
香品沒有回聲,沉斂了氣息隱遁在盒中,又或者是,厭倦了塵世的味道。
當日午後,聽說紫顏要為猸貉易容,驍馬幫一眾人等早早到紫顏屋外巴頭探腦。螢火門神似的守著,木了臉放千姿與景范進屋,輕歌嘟囔半天仍被拒之門外。屋內正當中的熏籠肅然按八卦方位列成一個圈,齊齊將籠口斜對了中心,屋西則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