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2部分

不知道媽媽是被他的主動配合還是被他的計算精確感動了,很溫和地說:“你知道這麼一句話吧?‘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如果你對靜秋真是有——這份情的話,也不會在乎這一年多不見面,對不對?”

老三滿臉是悲壯的神色,連聲說:“對,對,您說得對。”然後還加以自我發揮,不知道是在說服誰,“也就一年多嘛,我們——還年青,還有很多——一年——多。”

媽媽嘉許說:“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懂道理的人,響鼓不用重捶敲,別的我也就不用多說了。我並不是那種死封建的母親,對你們年青人的心情還是很理解的,但是現實就是這樣,人言可畏,我們不得不謹慎一些。”

老三說:“我懂,我懂,您這也是為了我們好——”

大概媽媽已經站起身,下了無聲的逐客令了,靜秋見老三也站了起來,央求說:“我去打點水,幫靜秋把腳洗一下,她腳底爛了好些小洞,裡面都是煤渣,她自己看不見腳底,不方便,我幫她把煤渣掏乾淨了,上了藥,就馬上走——,以後這一年零一個月,就——拜託您照顧她了——”

媽媽說:“你在這附近晃來晃去不好,我去打盆水來吧。”

妹妹不知什麼時候又折回來了,聽了這話,一跳而起,說:“我去,我去。”妹妹一會就打回一盆水來,放在姐姐床邊,靜秋覺得自己象那些坐月子的人一樣,躺在床上讓人伺候。她想下床,三個人都不讓她下。

老三把靜秋腳上的紗布開啟,媽媽捧著靜秋的腳看了一會,快要流淚了,走到一邊,對老三說:“那就麻煩你了,我跟靜思出去乘涼去了。”

媽媽把妹妹帶走了,屋子裡只剩下靜秋和老三。她不讓他幫她洗腳,怕把他左手的繃帶打溼了。她自己洗了腳,他幫她擦乾,把燈繩開啟,把燈泡放低了,問她要了根針,用針屁股那頭掏那些小洞裡的煤渣:“疼不疼?我掏得太深了就告訴我。”

靜秋想起剛才那一幕,笑他:“你剛才怎麼象叛徒甫志高一樣?卑躬屈膝的,一路點頭,說‘那是,那是’。”

他也跟著她笑:“嚇糊塗了,只知道說那幾個字。”

“你怕我媽把你交給聯防了?”

“那個我倒不怕,我是怕她不讓我——等你了,又怕她罵你。”他開玩笑說,“幸好沒生在甫志高那個年代,不然我肯定是個叛徒。如果敵人拿你做人質來威脅我,我肯定一下就叛變了。甫志高那時還不是因為害怕跟他妻子分離才叛變的嗎?其實也很可憐的——”

靜秋問:“你——恨不恨我媽媽?”

他驚訝地說:“我恨你媽媽幹什麼?”然後吹噓說,“她都說了,我跟她的目標是一致的。你覺得不覺得,她其實很喜歡我的,她答應我一年——零一個月之後來找你——還說了我跟你是‘兩情若是久長時’。”

“你——還蠻革命的樂觀主義呢——”

“毛主席說了嘛,‘我們的同志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

他聚精會神地掏那些小洞,她就一眼不眨地看他,想到要一年零一個月之後才能見到他,她覺得很沮喪,不知道這一年多怎麼熬得過。她問:“你真的要等到一年零一個月之後才來——看我?”

他點點頭:“我向你媽媽保證過了——,如果說了話不算數,她以後就不相信我了。”

他見她沒吭聲,就停下手中的活,看她一眼,只見她正眼巴巴地望著他。他看了她一會,猜測說:“你——要我來看你?你不想等那麼久?”

她點點頭。

“那我就不等那麼久,我偷偷來看你,好不好?反正我是個當叛徒的料,向黨表的決心,敵不過你一句話。”

她高興了,說:“叛徒就叛徒,我們只要不被人發現就行。”

他把那些洞都掏乾淨了,給她的腳搽了藥,把臉盆的水端到外面倒掉,走回來坐在她床邊,說:“把你的照片給一張我吧,我——想你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她覺得她的照片都照得不好,她也很少照像,找了好一會,才找出一張六歲時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剪著個妹妹頭,額前是一排整齊的劉海,穿著一條水綠色的連衣裙。照片本來是黑白的,她爸爸自己用顏色染成彩色,有些地方塗得不好,綠色都塗到裙子外面去了。她把那張照片送給他,許諾說以後照了像再送他一張。

他曾經送過她兩張他的頭像,夾在書裡信裡給她的。現在他又從包裡拿出一張,是張風景照,他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