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為力。
殯儀館的車很快就來了,陸瑤也跟著去了,天快亮的時候,沈榕策手裡多了一個骨灰盒,他平靜地抱著骨灰盒離開了殯儀館。
陸瑤招了輛計程車跟在他身後,從醫院到殯儀館,沈榕策沒有再理她,陸瑤也不在意,只是默默地跟著他。
他帶著骨灰盒徑直回了家,陸瑤下車後猶豫了良久,走到沈榕策的家門口,按了門鈴。
許久,沈家的老管家才來替陸瑤開了門,嘟囔著打擾老人家睡覺真是不道德。
“沈榕策呢?”
“在他房裡,你自己去吧。”老管家又詢問陸瑤想吃點什麼,一會兒他給兩人送上來。
陸瑤點了點頭,上了樓。沈榕策的門並沒有鎖,她轉了下把手就開了,臥室裡沒有人,她走到陽臺上,才看見他坐在地上在喝酒,沈爺爺的骨灰盒就在他的身旁。
天漸漸亮了起來,一輪紅日從東邊的山坳裡升了起來。
又是嶄新的一天。
充滿希望和溫暖的一天。
但陽臺上的兩個人都沒有這樣的感觸。
老管家敲了敲門,陸瑤從他手裡接過一個大托盤,放在了桌上,這才去叫沈榕策。
“吃點東西吧?”
他將手裡的酒瓶丟到地上,玻璃和地面撞擊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早晨異常的清晰,酒液和碎玻璃片從他的身邊炸開,沈榕策無動於衷地擰開了另一瓶酒。
陸瑤在心底嘆了嘆,從醫院裡他把她趕出病房後,就沒再理過她,和她說過一句話。
或許,這樣更好一點。
如果他再一次抱著她說,需要她,讓她不要走……
陸瑤嘆了口氣:“我先走了。”
沈榕策依舊沒什麼反應,眯著眼盯著天空,一口口地喝著酒。
陸瑤想勸他,又說不出口,說什麼呢,既然她已經選擇離開她,就算以一個朋友的關心,都顯得多餘。
她沉默地離開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下樓後,老管家把陸瑤叫過去說話,“他要麼就不回家,要麼回家就一直喝,你好歹勸勸他,我說的話,他根本就不聽。”
陸瑤苦澀道:“他更不想聽我的。”
“對了,還沒恭喜你結婚了。”老管家從包裡摸出一個紅包,樂呵呵地說,“結婚了也不說一聲,要不是聽周妹子說,我還不知道。”
陸瑤扯出一抹笑容,道了謝:“那我先走了。”
老管家嘆了口氣,又問:“他……今天是……”
酸楚再一次湧出,一想到沈爺爺陸瑤的鼻子就發酸,她定了定神才把沈爺爺去世的訊息告訴了老管家。
老管家愣了幾秒眼淚就流了出來,樓梯口傳來腳步聲,陸瑤望去,沈榕策的眼底佈滿血絲,頭髮凌亂,下巴冒出了青色的鬍渣,哪還有一點金融圈新秀的風采。
他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很慢很慢地走到了陸瑤面前,然後緊緊地抱住了她。
良久,他才想夢囈一般地說:“別走……陪著我。”
他的聲音虛弱無力,身體的重量幾乎都靠在她身上,陸瑤很難過,她想到自己父母姐姐去世時,自己和白浩,兩個陌生人就算不說話,似乎也能從對方那裡得到一些安慰。
離開的人,徹底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上和他們有關的,只剩下生者的記憶。生者們依靠著共同的記憶,互相扶持,最終走出這段灰暗的時間。
現在,沈榕策也需要她的扶持,就算他堅強得像是鋼鐵,在一次次重複經歷親人的去世,也會變得軟弱,他的反覆無常,更像是想要溫暖,卻又把身邊所有的人都推開的小孩。
“別走……”
“別走……”
。
沈榕策似乎很長時間都沒好好休息,又經歷了大悲大痛,還喝了不少酒,五分鐘不到就睡著了,但睡得卻不怎麼安穩。
陸瑤從他的抽屜裡取出了一張黑色的疊紙,花了幾分鐘認真地疊了一隻黑色的千紙鶴。
數年來,沈榕策送了她兩千多隻黑色的千紙鶴,她無法得知他疊千紙鶴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但她的這一隻代表了自己所有美好的祝願。
沈榕策,祝願你能獲得幸福。
陸瑤將黑色千紙鶴放在了他的枕邊,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她站在門口揉了揉額頭,一夜沒睡,她的精神也非常的疲憊,跟老管家又聊了幾句,她直接就回了隔壁的陸家,躺在床上沒還睡踏實,魏英芸的電話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