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楠動了動嘴唇,終於還是低下頭沒說話,老太太本來從唯一的孫兒意外之後,就一直身體不好情緒極壞,一進門看見許楠,她只蚊子聲地叫了聲爸媽,更蚊子聲地道了過年好之後,就鑽進廚房,而她媽根本就沒有出來,老太太得心情簡直就壞到了極點。若不是大過年的,‘失和’不吉利,恐怕就要發作;總算被蘇純乖巧地又是吉利話又是算得精心的禮物哄得,臉色稍和,謝了她,把禮物放在一邊,瞧著蘇純道,“什麼身體康健,平安,我都不在乎了。這就立刻折壽去見鄺家祖宗,能換個孫子來,我都含笑。聽鎮揚說,你現在是最好的醫院的婦產科大夫,你倒給我說說,小楠這情形,什麼時候能要上孩子?”
許楠才要說話,被蘇純使眼色制止,坐在老太太身邊道,“伯母,現在試管技術越來越好了。我姐姐也年輕,不在乎多等半年一年。這才流產了一次,身體條件不好,縱懷上,怕還不踏實,縱懷住,雖從醫學科學上講,也沒什麼不好,可是我知道老派人,總想著大人身體越好,孩子胎裡帶來的營養越多,越健康。”
許楠垂下眼皮,不想再聽,自己轉身走了,老太太倒也沒有在意,只聽著蘇純半真半假卻極誠懇地敷衍;許楠媽媽從來對這個一臉威儀,對自己女兒實在算不上友善的老太太,沒有半絲好感,根本不想跟她說話,乾脆對女兒說了一聲,到院子裡打電話去了,許楠自己無聊地往樓上走,正逢鄺鎮揚下來,拉著她手道,“怎麼?是爸爸媽媽又提孩子的事了?”
許楠扁扁嘴,低聲道,“鎮揚,你知道,這……”
“我知道我知道,”鄺鎮揚撫摸她頭髮,在她腦門上親了一下,想了想,往樓梯下看,見自己父母挺認真地圍著蘇純問這問那,而蘇純也沒見半分不耐煩,想了想,摟著許楠肩膀道,“小楠,你來,我前倆天去廣東那邊查工程,得了幾顆極上乘的珍珠,你來看看,是作個項鍊墜子,還是穿對耳環。”
許楠瞧瞧他,“這東西是又有好兆頭嗎?”她嘆了口氣,“鎮揚,你看,我又不是沒有努力。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其實,我也知道你家,定要個傳宗接代的男孫,我也想了,這也是對的,要不,咱們還是離婚……”
“你胡說八道什麼?”鄺鎮揚沉下臉來喝斥,隨即又摟緊她道,“小楠,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早說了,你是鄺太太,便算這輩子連個女兒也生不出,那也是鄺太太。別再跟我說什麼離婚的鬼話。”
許楠沉默著,半晌才道,“但是你確實特想要個孩子的。我真不清楚,我能生不能。秦教授也不說準話,她一年之內也不肯給我做試管。”
“你的身體當然最要緊。”鄺鎮揚拉著她往上走,“我正要與你商量個折衷的辦法。”
許楠不解地望著他,被他拉進臥室坐下了,鄺鎮揚把包括那幾顆珍珠在內的若干禮物,水晶的小貓,工藝的娃娃,竹編的長串竹籃,一一地給她拿出來,許楠臉上微現笑容,把那工藝娃娃託在手裡,打量著鄺鎮揚問,“這個我送給小平安行麼?”
鄺鎮揚一愣,隨即笑道,“你有這個愛心,那沒有什麼不好。這也是給我們積福。小楠啊,我看你對那孩子的樣子,就覺得,你一定能當個好母親。孩子一定能給你帶來快樂。”
許楠怔怔地,半晌沒有說話,鄺鎮揚又道,“這真的也不只是為我。我父母是為了給鄺家傳宗接代,我卻也考慮你。所以,我最近……嗯,最近我去諮詢了些人,我想,小楠,再自己有孩子之前,咱們收養一個,按老話講,我們老家,多是一致坐不住孩子的夫妻,要了個孩子來,後面的弟弟妹妹,成串地來了。”
“要個?”許楠愣了半天,“我們去孤兒院登記嗎?”
鄺鎮揚搖頭,“那裡的孩子都太大。我們要,就從襁褓裡就抱來,從襁褓裡就認定你是他媽。”
“可是……”許楠茫然地,心裡本能地又是有些渴望,又是有些牴觸,忽然想起來道,“可是,你不是說,要來的孩子,不知道性情麼?而且,你……你爸爸媽媽,肯定是在乎你家的血脈,以前我曾經說……”
“以前是以前。以前,不知道你身體這麼不好。那是我不對。”鄺鎮揚親吻著她的脖子,“我會查清楚孩子的父母。只要錢用到,現在有的是懷了孩子並不想要的,我們有的選。你不用管這事,只要訂下來人,我自然會做好安排,到時候,差不多時候,我把你帶到國外,然後再帶著你和孩子一起回來。小楠,我一切都會安排好。”
鄺鎮揚與許楠一起下樓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蘇純許楠的媽媽已經從院子裡回來,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