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捲動,數百精甲重騎整齊地緩緩駛過,這是董卓的精銳親隨衛隊。
鼓樂聲起,鹵簿儀仗隊伍過來了。
金瓜、寶頂、旗幡、傘蓋,自然少不了大盾和黃鉞。
六馬牽引、房屋一般的暖車來了。原本只能“天子駕六”,李肅幫董太師從天子那裡借來用用。
中郎將都亭侯呂布,郿塢建設總指揮李肅,全身披掛,侍奉在車駕左右。
羽林騎都尉張遼,率數百羽林衛緊緊護衛在周圍。
車駕在直城門內緩緩停下。
“怎麼?”暖車內傳出低沉渾厚的詢問聲。
“稟太師,長安百姓期盼一仰太師尊顏。”李肅隔著車窗稟報。
“哦?好!”
羽林衛迅速圍攏,護衛住車駕。
暖車車門“吱呀呀”開啟,一個魁梧得有些臃腫的身軀,從車門擠了出來。
春日的陽光,雖有些晃眼,但如同街道兩旁簇擁著的沸騰的人群,讓這臃腫的身軀感受到無比的溫暖。
“吱呀呀”,發出聲響的不是車門,而是直城門的大門。
城門在迅速合攏,明亮的光線被兩扇厚重的城門擠壓得只剩下細細的一縷……
城門將這個世界一分為二,將這個臃腫的身軀和他的數百精甲重騎分割開……
隨著城門最後一縷光線的熄滅,這個臃腫的身軀感覺到一絲寒意、一絲死亡的寒意、一絲貫透心肺的寒意……
低頭看,一隻大戟——那隻再熟悉不過的方天畫戟——貫穿了胸前三層鎧甲……
他的手,依然向著百姓揮舞;他的嘴角,依然掛著君臨天下般的微笑;只是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彷彿要從眼眶中崩出一般……
“呼……”他撥出最後一口氣,冰冷的氣息,彷彿凝固在眼前……
……
“啊……”隨著陣陣驚呼,圍觀的百姓四散奔逃。
“呼……”王隊終於吐出一口氣,始終緊握的雙手,緩緩鬆開……
王隊感覺到冰冷的汗水順著自己的指尖滴落……
“王哥!”旁邊有人大聲叫喊著。
耿浩和江波兒一左一右攙扶住幾乎跌倒的王隊……
“啊?你們、你們怎麼回來了?”
“我們放心不下……”
呂布撤回方天畫戟,那臃腫的身軀直挺挺摔落下去。
方天畫戟高高指向天,一縷稠膩暗紅的血,順著方天畫戟側面的月牙尖滴落……
“奉聖旨,誅殺國賊董卓,董逆屬下無罪,但有抵抗者,以董逆同謀論,格殺!”呂布高喊。
“格殺!”羽林騎發出整齊劃一、震天動地的怒吼。
……
長安城外。
王隊緊緊擁抱了王允,兩人眼中包含淚花。
“太公,您不去看看黑兒嗎?”
“董賊剛剛剷除,陛下大赦天下,朝中事物繁多,自家的事,等等再說吧。賢侄兒,你以後做何打算?”
“還沒想好,我先去終南山,替太公看看黑兒,以後嘛,晚輩還是要找尋那些失散的朋友。”
……
王隊、耿浩、江波兒緩緩騎行。
耿浩嘆道:“唉,真想不到啊,竟然是小壞人李肅在對付大壞人董卓時,起了決定性作用。”
王隊搖搖頭:“好人與壞人,其實並沒什麼嚴格的界限。比如說董卓,他在西涼時,當初殺牛宰羊結交羌人,後來奉命征討羌人與黃巾軍,立下大功,卻將朝廷賞賜全部散發給部下,無不顯示其豪邁性格,你能說他壞嗎?”
“可是,他到了洛陽,畢竟犯下了滔天大罪,此次在長安被誅殺,難道不是眾叛親離的結果嗎?”
“沒錯,董卓的確罪大惡極,但錯並不完全在他,是歷史,錯誤地選擇了他。如果,他仍是一鎮諸侯、沒有被何進招去洛陽,也許,還仍是被人擁戴的地方官。”
“王哥,我不能同意你的觀點,按你的說法,人就沒有好壞之分了嗎?”
“我的意思不是人不分好壞,而是說好與壞,是相對於歷史背景和社會環境。耗子,你常看香港黑幫電影吧,你說,陳浩南、廟街十二少等人,是好還是壞?”
“亦正亦邪吧。”
“陳浩南等人,在銅鑼灣、在廟街的環境裡,並不算壞,甚至很受街坊鄰居擁護,但若是將他們放到整個社會大環境中,他們絕對不能稱為好人。董卓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