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跟前的人都散開了,太后忽然在我耳邊說:“你只管放心,那歪癩貨得意不了多久的,你當我重修坤翊宮真是為了她?憑她也配?我不過找個由頭不讓她搬進去罷了,免得汙了那裡的風水,我的錢,只會花在自已女兒身上。”
對於這一點我早就心存狐疑,太后突然自已拿出錢來重新皇后寢宮,而且是為了宇文,這事本就透著不可思議,只有牽涉到政局,說是為了收服宇文泰,砍去琰親王的左右手,倒也還講得通。因為這事,朝野內外議論紛紛,都當作是太后向皇上皇后公然示好,以及太后和皇上真正同舟共濟的表徵。
我卻明白,太后是不可能向宇文娟示好的,她對宇文娟表現得越慷慨,給她挖的坑就越深,太后有多愛女情切,有多護犢,沒有人比我體會更深,宇文娟重傷待死之時冠上皇后的虛名,太后都覺得不能容忍了,何況她現在大好了,每天在宮裡擺皇后譜。
太后剛告辭不久,皇上就來了,臉上帶著一點薄醉的潮紅,一進門就眼光盛熾地撲向我:“你今天真美!”
我被他撲過來的衝力推得往後直倒,剛好倒在鋪設得紅彤彤的喜床上,兩個人成了疊羅漢,服侍的下人們一個個嘴角噙笑地退了出去。
一番纏吻,好不容易才讓他乖乖躺下,我一邊親手給他寬衣一邊問:“喝了幾杯啊?”幸好這兩年他的酒量練出來了一些,要像以前,一杯就能把他灌倒。
“很有幾杯呢,今天我心裡又高興又難過,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聽他口齒還算潛楚,我親了親他的額頭,下床從宮女準備的熱水中拎了一條毛巾給他擦手臉,又把他的腿挪到床邊,倒了半盆熱水給他洗腳。他趁勢起身,坐在床沿看著我,眼裡帶著不容錯認的歉疚,輕聲細語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這是從何說起?”我只作不懂。
“今天你拜倒在丹陛之下時,你真恨不得一腳把身邊那個礙眼的人踢下去,再把你扶上來。”
我低頭在他腳踝處撫弄著,口裡說:“鳳冠上掛著那麼密的珠簾,我什麼都沒看清,她當時表情若何?”
“誰知道,我又沒看她。”是帶著一點賭氣的口吻。
我笑著拿起一旁的素絹,輕輕擦著水跡:“這不結了?她得意她的,你不屑看,我看不見,她的存在根本對我們沒影響。”
“你說得是。”他也回嗔作喜:“春宵一刻值千金,別讓那些不相干的人攪了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我忙捉住他亂動的手,“皇上,您喝多了,今晚就別折騰,好好歇下吧。”
“不多,不多,剛剛好,難道你沒聽過,酒也是助興之物?”
帳幔輕搖,被翻紅浪,在頭腦徹底變成漿糊之前,我望著紅雲般的帳頂想:宇文娟坐在高高的皇后寶座上接受朝拜時,到底是什麼心情?即使有得意,有驕矜,也只是須臾瞬間吧,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后,我不相信她真當得那麼心安理得。又或者,她意志堅強,自信超群,認為這種局面只是暫時的,夫婦之名既定,皇上總有一天會進她的寢宮,變成她的夫君,只要她能懷上皇子,再加上她哥哥的勢力,誰還能撼動她?
“皇上,你會碰宇文娟嗎?”在我的理智意識到這話問得不得體兼不合時宜之前,它已經只餘音嫋嫋飄散在空氣中。
正埋頭苦幹的人動作有稍微的停頓,隨即深犁猛耕,嘴裡幾乎咬牙切齒地質問:“這個時候,你心裡還想著別人?”
我辛苦地喘息,尷尬地低笑一聲,自我解嘲道:“我這不是吃醋嘛。”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要吃也是她吃你的醋,你吃哪門子醋啊?比如此刻,她用腳趾頭也知道我們在幹什麼,還不猛犯酸。”
我索牲道明:“我嫉妒的是她有吃醋的資格,比我更有。”
“傻瓜,這世上,只有你才有這資格。”
“請記住你今晚的話。”
“記住了,醋罈子。”
第二天早起,照例先到太后那邊請安,然後起身欲往宇文娟處儘儘禮數,太后拉住我問:“幹嘛去?”
我回頭笑道:“宮裡人多嘴雜,一點小事都瞞不住,皇上現在正是籠絡宇文泰的時候,我不想節外生枝。”
太后立刻向外傳話:“去傳太醫,就說太后舊疾發作,情況危急。”
說罷拍了拍我的手:“這段時間你哪兒也不用去,白天在母后這裡侍疾,晚上回自己的寢殿休息。要不了多久了,這宮裡很快就會河清海晏,到那時,誰也別想在你面前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