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下頭傳來溼潤溫熱的感覺,張氏心裡一動就知道不好,又見眼前六神無主地張著手看著自己的弟弟,忍不住閉了閉眼,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叫道,“去叫太醫來!”
見幾個丫頭都瘋了似的往外跑,她也顧不得弟弟還在耳邊苦苦央求了,將個敗家貨推到一旁往榻上一滾,勉強睜著眼睛喘息了片刻,哆嗦著手腳叫道,“滾!滾!”她本應該下個月才生產,卻只怕是要提前了…
想到弟弟竟然害自己早產,張氏眼睛都紅了,況肚子疼得要死,她一時便嚎啕了起來,也不知是擔心兒子,還是在心疼銀子。
二十萬兩,可是她多年的心血呀!
那男子見自己闖了禍,也嚇得不行,恐叫魏國公府的人拿住了治罪,嘴裡喊了一聲叨擾,也轉頭跑了。
不大一會兒,就有一個匆匆而來的太醫並兩個醫女跟著丫頭們進來,見了張氏這是要不好也唬了一跳,又叫燒水煎藥等等,另叫人往上房去稟告老太太張氏早產,這才關了屋裡的門將張氏扶到了後頭躺下。見都預備好了,這太醫抹了一把汗,叫兩個醫女好生看顧,有些不滿地望了尖聲叫著的張氏,這才出去寫藥方子等等。
張氏這不過是勳貴婦人,卻仗著張皇后將太醫當奴才,苦哈哈跟狗似的給拖了來,誰心裡會高興呢?
如意正跟幾個姐姐在老太太面前嬉鬧,因宋雲玉到底是個溫和的性子,因此下的帖子也請了魏國公府其他的姑娘。她生得美貌絕倫,又身份高貴,得了她的帖子幾個女孩兒都眉開眼笑,哪怕是心中存了芥蒂與不快活的如畫,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看著幾個年幼的妹妹在老太太面前無拘無束地嬉笑熱鬧極了,如畫卻彷彿經歷了大事,竟不似從前那樣明快,靜靜地坐在椅子裡,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正在老太太面前輕輕點頭的如月。
老太太眉目慈愛地摸著如月的頭不知說了什麼,如月纖弱的身子微微一動,輕輕地點頭彷彿應了什麼。
如畫目光怔忡,彷彿想到五姨娘才偷偷兒與自己傳的信兒。
她聽說父親魏國公想叫如月說給定北侯做繼室,卻叫老太太給否了,言說如月的親事還有更好的。
比做侯夫人還要好,能是什麼樣兒的親事?
五姨娘偷偷兒抹著眼淚與她說起這個的時候,拉著她的手哽咽道,“姑娘與我都叫她給騙了!她是拿著姑娘墊腳兒呀!讓出來一個尚書府公子成全她的好名聲,叫老太太憐惜她。連姐妹情深禮讓的話兒也出來了,把姑娘比得落了下乘,她倒飛到了天上去!”
若不是如月吃了大委屈退讓了親事,老太太怎麼會彌補她一個更好的親事呢?況想一想就知道,若沒有退親,這第二門好親,來自勳貴之家的親事,本應該說給的是如畫兒呀。
五姨娘在她面前哭得什麼似的,只說著了她的道兒叫如月做了好人兒,又擺出高潔的樣子來。
想到蘇懷心裡大抵也是喜歡如月的,如畫心裡就擰著勁兒地疼。
叫她穿得一身鮮亮,如月卻從來簡單打扮,果然迷住了蘇懷的心去。
又有幾個小些的妹妹雖然嘴上並無芥蒂,然而隱隱卻冷落她,彷彿看不起她,如畫就輕輕地閉了閉眼睛。
多年的姐妹,她不想把姐姐想得這樣壞,可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叫她由不得不信。
幾乎是一夜間,如畫就覺得自己彷彿從天真單純的女孩兒,變成了一個心裡總是在盤算是不是有人害她,膽戰心驚的女子。
如今瞧如月從容的樣子,只怕那門很好的親事老太太是要給她定下來的了,如畫抿了抿嘴角,努力在面上露出一個笑容來。
“你已經見過了那家的姑娘,可覺得好?”西城侯府這門親,之前老太太本沒有想過,見如月點頭彷彿對顏敏十分親近,便柔聲道,“你不必擔心,西城侯府雖然這些年在京中尋常,卻也是百年的勳貴,代代相傳卻安穩如斯,內裡該是十分規矩的。西城侯夫人我見過兩回,溫柔和善,待前頭幾個兒媳婦兒都極好。你嫁過去只守著你夫君,也不會叫人磋磨。”
西城侯府不算顯貴,不過是比別家多了一個爵位,然而如月嫁的那個雖是嫡子,日後卻不能襲爵,還是得靠自己。不過西城侯夫人是極有善名的女子,和氣溫柔,若不是看中了這,老太太本是要再給如月繼續看看別家的。
她見如月目光如水,卻帶著幾分冷清,便嘆息了一聲。
“不要辜負了你母親對你多年的教養,好好兒過日子,啊!”她輕聲說道。
“孫女兒一定